芒种这日,莫无伤弯腰插秧。裤腿卷到膝盖处,星砂凝成的护腿甲沾满泥浆。田埂上玩耍的新生儿忽然啼哭,怀中的拨浪鼓转出北斗七星轨迹,惊得青蛟剑从稻草人变回原形。
"莫先生!"王寡妇提着食盒的手在抖,"村东头老槐树......"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拱起丈高土丘。腐烂根须缠着白骨破土而出,每具骸骨心口都插着血灵芝菌丝。莫无伤甩出秧苗,青翠禾叶突然硬化成剑,将骸骨钉回土里。
"二十年了,师弟还是这般妇人之仁。"土丘裂口处走出血袍道人,腰间控尸铃缀着七颗婴孩颅骨,"拿活人养灵植,可比当年用尸傀高明?"
莫无伤瞳孔骤缩。道人颈间虎头玉坠,正是江叔当年哄他时戴的那枚!秧苗剑阵突然萎靡,骸骨趁机挣脱,腐手抓向啼哭的婴孩。
千钧一发间,王寡妇突然扯开粗布衣。胸口七星烙痕绽放金光,竟与莫无伤额间莲台共鸣。她并指划破掌心,血珠洒落处,血灵芝田里蹿出万千金丝,将骸骨织成蚕茧。
"师姐?"血袍道人踉跄后退,"你明明被炼成了......"
"牵机线吗?"王寡妇冷笑,撕开人皮面具。疤痕纵横的脸上,当年药峰大师姐的凤纹刺青依稀可辨:"多亏莫师弟的星砂,将我的残魂养在这具躯壳。"
莫无伤握锄的手青筋暴起。记忆中那个总偷塞馒头的胖厨娘,竟是儿时教他识星的温柔师姐!青蛟剑突然悲鸣,剑身"护生"铭文渗出血泪。
子夜,血云压村。莫无伤站在重构的观星台上,脚下三千典籍铺成星路。血袍道人祭出十二都天神煞幡,每面幡上都绣着太虚门长老的残魂。
"你以为天门为何重开?"道人癫狂大笑,幡中残魂凝成血色天梯,"当年你爹自愿当药人,才养出能沟通两界的血......"
话音戛然而止。王寡妇突然自爆元神,金光中浮现初代掌门虚影。莫无伤怀中的婴孩突然睁眼,瞳孔流转星河:"痴儿,还不动手!"
青蛟剑应声碎裂,残片化作二十西节气农具。莫无伤抡起芒种镰,割麦般斩断血色天梯。血袍道人化作的域外天魔刚露头,就被惊蛰锄凿穿魔核。
"大道在尘。"莫无伤将天魔残躯埋入秧田。血灵芝突然开花,花瓣上浮现三千小世界的虚影。王寡妇的残魂从花蕊走出,手中捧着当年偷塞给他的桂花糕。
晨光中,青铜门自稻田升起。莫无伤抱着婴孩推门而入,门内竟是太虚山杂役院的景象。八岁的自己正在挑水,怀中陶盆缺了的那块盆底,正垫在木桶缝隙防漏。
"该补全了。"婴孩突然开口,将虎头玉坠按进盆底缺口。时光长河倒卷,莫无伤看见江叔剜心的刹那,眼底闪过的解脱。
芒种雨落时,莫无伤回到田埂。青蛟剑重铸为锄,刃上"锄奸护生"西字流转星辉。血灵芝田里冒出个嫩芽,仔细看竟是王寡妇眉心的那点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