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这日，莫无伤蹲在药圃除草。青布短打沾着晨露，腰间别着戒律堂的玄铁令——令牌边缘磨得发亮，能当刮药刀使。三丈外的廊檐下，两个外门弟子磕着松子嗤笑："杂役出身的大师兄，可不就是个药农头子？"
"噤声！"陈管事提着铜壶走来，壶嘴冒着苦涩药气，"莫师兄可是掌门亲传......"
莫无伤指尖捏碎土块，星砂混着药渣凝成三枚银针。昨夜巡值时，他亲眼见陈管事往铜壶里抖落腐骨粉——这老东西，当他还活在杂役院的年月。
日头西斜时，药圃突发异香。莫无伤佯装昏睡，耳畔传来窸窣声。陈管事带着三名药仆摸来，药锄寒光森然："把这废灵根的脊骨抽了，正好炼入新丹......"
锄尖触及后颈的刹那，莫无伤袖中青蛟剑骤然嗡鸣。剑穗上的麦秸螳螂振翅而起，鞘翅刮起的罡风掀翻药仆。陈管事暴退三丈，铜壶炸裂处飞出十二只腐心蛊，翅翼泛着青铜棺的锈色。
"等的就是这些毒物！"莫无伤抖开星纹布，布上北斗七星骤亮。腐心蛊触及星纹即坠，落地化作青铜碎屑——正是当年镇魔鼎的残片！
陈管事突然撕开面皮，露出半张蛇鳞密布的脸："小畜生倒是机警......"话音未落，他脖颈突然暴长三尺，毒牙距莫无伤咽喉仅差寸许。
"当！"
青蛟剑横架毒牙，剑身"锄奸护生"铭文迸发青光。莫无伤旋身踢翻药篓，晒干的七星草触毒即燃，火舌舔舐出蛇妖真身。陈管事蛇尾扫塌药架，三千灵草化作毒藤缠来。
"起！"莫无伤并指引动星砂，毒藤触及砂粒即枯。他踏着《踏星步》掠至古井边，井绳甩出缠住蛇妖七寸。青铜轱辘突现饕餮纹，竟与当年寒潭陶盆如出一辙！
蛇妖惨叫震落井沿青苔，莫无伤趁机掷出玄铁令。令牌嵌入蛇妖眉心，戒律二字突然化作锁链，将其元神拖入井底。水面浮出半块双鱼玉佩，与王寡妇那枚恰好合拢。
三更梆响，莫无伤提着蛇妖尸首踏入戒律堂。青蛟剑灵正在擦拭玉衡剑，剑穗上的麦秸螳螂突然开口："东南巽位，三百步。"
月照竹林时，莫无伤掘出个陶瓮。瓮中《神农经》残卷裹着根晶莹指骨——指节处七星排列，与他幼时在父亲书房见过的星图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莫无伤将指骨按入陶盆豁口。盆底星图骤然完整，映出二十年前雨夜：父亲贺三杰将毕生修为凝成指骨，藏入陶盆时被江叔撞破......
"砰！"
竹叶突然化作飞刀袭来。莫无伤挥盆格挡，星砂凝成护盾。暗处走出的竟是王寡妇，她怀中婴孩瞳仁竖起："交出指骨，饶你不死！"
青蛟剑悲鸣震落檐上霜，莫无伤忽然想起那日狗娃胎记发光——原来七星子转世不止一人！他佯装踉跄，袖中滑落的腐心蛊粉混入夜风。
"阿嚏！"婴孩突然喷嚏，喷出的星砂将王寡妇炸成血雾。莫无伤剑尖挑起襁褓，婴孩心口赫然嵌着半块掌门玉玺！
"好个李代桃僵！"他并指剜出玉玺，地面突然塌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中少年遗蜕睁开双眼，与莫无伤西目相对："兄长，别来无恙？"
晨钟撞破迷雾时，莫无伤跪在掌门座前。青蛟剑灵褪去伪装，露出脊梁处狰狞的鞭痕："当年你父代我受刑，今日该还你了......"
戒律鞭破空声里，莫无伤攥紧指骨。血珠顺鞭痕渗入青砖，竟在刑堂地面汇成《连山易》缺失的坤卦。窗外传来狗娃的插秧歌，调子渐渐与《踏星步》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