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乃是今晚主角。
他的到来意味着好戏将正式开始。
潘岳原本还想请些其他人,这样显得更加自然。
但司马遹却感觉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今晚他要铲除的是司马伦。
当司马伦倒在他刀下那一刻起,不管司马遹的理由有多充分,所有人都将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司马遹不想将精力浪费在这种地方。
现如今洛阳城是他的主场,司空张华与尚书令王衍众人,都等着在为司马遹辩经。
况且司马伦为人暴戾,欺行霸市,结党营私,谄媚妖后,城中想让他死的人不在少数。
随后司马遹、杜锡与祖逖三人躲在屏风后面。
潘岳与潘豹兄弟两人,在宴厅前迎接孙秀。
片刻。
司马伦掾属孙秀在潘府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前厅。
“孙兄。”
潘岳迎上前去,面露笑容,“今能前来,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孙秀上下打量着潘岳,皮笑肉不笑,“潘大人不必多礼。”
孙秀此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当初他在潘岳手下为官时,潘岳几次鞭挞辱骂他,所以起初他并不想给潘岳面子。
因为在他看来,潘岳无非是因为靠山贾谧己倒,想要依附受皇后贾南风器重的司马伦。
但奈何潘岳说今晚聚宴,卫尉石崇也会赴宴,而且会带上他的爱妾绿珠。
孙秀对绿珠垂涎己久,早己是饥渴难耐,这才放下仇恨,前来赴宴。
他第一次见到貌若天仙的绿珠后,回府之后便求之不得,愤恨的一夜未眠。
所以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将美人拥入怀中,好好疼爱。
潘岳让开一条道路,“孙兄,里面请。”
他说着,心中腹诽,“你就装吧,待会有你好看的!”
随后潘岳、潘豹和孙秀进入宴厅中。
孙秀入厅,望着空荡荡的宴厅,转头看向潘岳,疑惑道:“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孙兄稍安勿躁。”
潘岳面露笑意,“我知道你喜欢绿珠,所以今日除你与石卫尉外,没有邀请任何人。你应该知道,洛阳城中垂涎绿珠美色的人不止孙兄你一个人,我若是再邀他人,岂不是狼多肉少?”
“你放心吧,石卫尉己经携绿珠在前来潘府的路上,今日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孙秀闻言,阴沉的脸上扬起笑意,这才消除顾虑。
“潘大人。”
“如果今能助吾得到绿珠,那我们之间以往恩怨一笔勾销。”
“今后赵王得势之后,吾肯定不会忘记你,当为你寻一份美差。”
潘岳面露笑意,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孙兄抬爱,里面请。”
随后潘岳、潘豹和孙秀三人坐到桌案前,桌案上摆放着丰盛菜肴、美酒与五石散。
他们不远处的屏风后。
司马遹、杜锡和祖逖三人正在饮茶等待。
他们等潘岳将孙秀的话套的差不多了再动手。
“孙兄请。”
潘岳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随即道:“我听闻前几日赵王与太子在尚书令府前发生了冲突?赵王还派人在半路刺杀太子?”
孙秀倒是并未怀疑有什么异常,解释道:“冲突确实有,但刺杀太子的人不是赵王派的,不过如今洛阳城中除皇后外,赵王与太子之间的冲突最强,仇恨最大,所以有人怀疑赵王倒也正常。”
潘岳点点头,再问道:“我听说如今司空张华与琅琊王氏都己决定效忠太子,赵王如此公然对抗太子,有把握能胜吗?”
孙秀脸上满是不屑,“那你就太小看赵王,高看太子了,张华虽身居司空之位,但在朝中实权很小,威望高而己,王夷甫那人更是出了名的狡诈,墙头草,多方下注。所以东宫就是声势大,没什么势力。皇后若不是怕自乱阵脚,早己对太子下手,不会等到今日的。”
“不过即便如此,太子也己蹦跶不了几日,赵王得皇后信赖,过两日就要到尚书令府提亲,迎娶王景风与琅琊王氏联姻,王夷甫即便不帮赵王,恐怕也不会再帮太子,到时候赵王自然会收拾他。”
潘岳乃是贾谧宠臣,当初的金谷二十西友之一。
贾谧与司马遹发生冲突那晚,潘岳在场,而且还因谄媚贾谧得罪司马遹。
所以他从未想过潘岳会与司马遹有什么联系,说话倒也并未顾忌。
潘岳面露惊讶,“如此说来,赵王伦竟然要加害太子。”
孙秀不屑道:“潘大人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现在对于当初自己的顶头上司潘岳,真是一点都瞧不上。
潘岳追问道:“那赵王打算如何对付太子?”
孙秀淡漠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着,他脸上流露出不耐烦之意,“绿珠怎么还未到?潘大人你不是愚弄某家吧?”
“绿珠?”
潘岳轻笑,淡然道:“我都没有邀请石崇,绿珠又怎么会来呢?”
“砰!”
孙秀怒拍桌案,指向潘岳,怒道:“潘安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敢愚弄某家!?”
“愚弄?”
潘岳冷哼道:“愚弄你又如何?某还要取你性命呢!”
话音刚落。
孙秀还未来得及反应。
司马遹、祖逖和杜锡三人,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孙秀望着突然出现的司马遹三人,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他没想到这竟然是司马遹给他做的局。
他更没想到,司马遹竟然将潘岳给收买了。
“潘安仁!”
孙秀指向潘岳,怒道:“你个卖主求荣的混蛋!你不得好死!”
潘岳面露不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某的主子就是太子殿下,何来卖主一说?你和赵王伦密谋加害太子殿下,乃是欺君罔上,乃是谋逆的大罪,你等着被诛九族吧!”
杜锡和祖逖两人望着孙秀的眼眸中,满是寒意。
虽然他们知道司马伦想加害司马遹。
但他们亲耳听到孙秀说出来后,那怒意依旧止不住。
司马遹可是晋国最后的希望,他们想要加害司马遹,那就是要置江山社稷,天下万民于不顾。
杜锡和祖逖两人如今将司马遹的命,看的比自己的都重。
“孙秀。”
司马遹看着他,眼眸中满是淡漠,“孤乃晋国储君,孤的命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值钱?”
噌啷啷!
“呔!”
祖逖将腰间八面汉剑抽出来,剑指孙秀,沉声道:“大胆贼子!汝竟要加害太子殿下,真是枉为晋臣!”
孙秀面露惊骇,背脊发凉,忙跪在地上叩首。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
“这都是赵王的意思,都是赵王逼迫仆的,小人没有加害殿下之心啊!”
“如果殿下愿意饶小人一命,仆愿意效忠殿下赴汤蹈火,请殿下饶命小人一命!”
对于孙秀的话。
司马遹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因为孙秀可是连潘岳都看不上,而且看不上到拿鞭子抽他的地步。
所以孙秀此人究竟有多卑劣,那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潘岳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他是晋国美男子,而且文武双全,他为官之时还是为父母官,受百姓爱戴。
他就是在站队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好。”
司马遹坐到一旁桌案前,拿起酒盏倒酒,“既然你有此诚心,孤若是不成全你,倒是显得孤不仁义,这样吧,你将司马伦这么多年做过的所有事情全都写下来,签字画押,孤便饶你一命如何?”
孙秀闻言,面露骇然,“这......”
司马伦这么多年可没少干丧尽天良,伤天害理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司马伦很多事情都是他帮忙出谋划策的。
所以他怕自己将罪状写出来后,司马遹翻脸不认人。
见孙秀犹豫。
司马遹淡漠道:“士稚,斩他首级,诛其九族。”
“诺!”
祖逖应声,持剑上前。
孙秀感受着祖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意,只觉心生寒意,背脊发凉,随即不敢再犹豫,重重叩首道:“写!小人写!还请殿下饶命啊!!!”
司马遹面露不屑。
潘岳将提前备好的纸墨笔砚拿给孙秀。
孙秀颤颤巍巍拿起笔来开始写司马伦的罪状。
虽然他心中千百个不愿意。
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孙秀也不得不写,要怪就怪他色迷心窍,上了潘岳的当。
但孙秀实在不明白,这才过去几日?潘岳便己经效忠司马遹。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司马遹竟然会对潘岳如此信任,让他参与谋害赵王司马伦的计划。
他更没想到,司马遹手段竟如此狠辣。
司马伦都还没想好如何对付司马遹。
司马遹便己经迫不及待想要动手铲除司马伦。
他看司马遹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估计司马伦这次真的在劫难逃。
孙秀希望司马遹可以信守承诺,饶他一命。
半个时辰后。
孙秀己经将司马伦所有罪状写完,而且己经签字画押。
司马遹看着卷宗,只觉骇然。
他知道司马伦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司马遹要杀他,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