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扶音和一群人走在山上。
村长知道她来头不小,不敢懈怠,一边走一边卖力的给她介绍山里的风水宝地。
但都己经接连爬了两三个地方了,楚扶音还是不满意,村长没辙,只能继续陪她东逛逛西看看的。
楚扶音走在山路上滑了一下,村长的大侄子忙上前扶住她。
楚扶音说了句谢谢,抽回手,忽的问道:“我记得以前山顶上不是还有一个地方挺好的吗?那块己经有人要了吗?”
“没呢楚姨,那地儿还在。”大侄子颠儿颠儿的回答,“您要想看的话,我和我叔现在就带您过去。”
村长踢了大侄子一脚,有点犯犹豫,“楚姨,咱不瞒你说,这最后一个地方好是好,但那高也是真的高,且地势崎岖,危险的很……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了,犯不着找这么一个地方做祖坟。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出点什么事情了,都没人会发现。”
楚扶音只道:“无妨。反正我也不常回来,你带我去看看吧。”
村长只得和一群人前后围着她,一点一点把人护送上去。
山顶空旷辽阔,空气清新,站在山崖边的时候,像是在俯瞰着整个世界,一时间万物寂寥,连死亡都变得渺小。
真是个寻死的好地方。
“就是这儿了。”楚扶音说。
村长挠挠头,“真不再想想吗?”
“想的己经够久了。”楚扶音笑了笑,“明天就开始动工吧。”
村长便不再阻拦,“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山,正打算回去选个吉日呢,就见到山脚下停了辆黑色的加长宾利,和破落的村庄显得格格不入。
楚扶音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翁继宗的常用车。
穿着西装的男人迎面上来,将楚扶音带入了车里。
翁继宗坐在后排的另一端,咬着根烟不说话。
楚扶音关上车门,说:“这下他们都记得你来过这里了。”
“记得就记得。”翁继宗道,“你地址选好了?”
楚扶音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明天。”楚扶音看着窗外,村长他们站的远远的,正目光艳羡的望着这边,“迁坟完成大概要十五天。到时新坟修建好了,我就会找个理由自己上去。你……”
她没忍住看了翁继宗一眼,“你就不要再过来了。”
翁继宗吐了口烟,“怎么?怕见到我了会死不瞑目?”
楚扶音沉默了两秒,“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怕安夷不想看到我?”翁继宗要笑不笑的把烟掐灭,“毕竟当年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俩早就同生共死双宿双飞了。”
楚扶音这回沉默了更久。
安夷那么好的一个人,想来是不会怪任何人的。
但她会。
她不怪翁继宗让她死。
她怪翁继宗让她不能死。
如果当年能和安夷一起死去的话,她也就没必要遵照着安夷的话,在这里行尸走肉的活这么多年了。
楚扶音重新将视线投到窗外。
西装男走去村长一行人的方向,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村长受宠若惊的掏出手机,似乎是和对方互换了联系方式。
楚扶音瞬间蹙起了眉。
她刚想说为什么要这样留下线索,就听翁继宗悠悠开口说:“不想见就不想见吧,反正安夷本来就烦我,也不在乎让他更烦我一点了。”
“……”楚扶音嗫嚅着嘴唇,“你什么意思?”
“让你想殉情别拿我当借口的意思。”翁继宗对重新坐进驾驶座的司机打了个响指,“开车。”
楚扶音想要下车,但是车门己经先她一秒锁上。
翁继宗说:“跑什么,没人让你去死的话,你跑安夷坟前玩自杀吗?”
楚扶音:……
楚扶音只能作罢。
车子开进一个中式豪宅里,翁继宗将人带进宅子内,懒洋洋的说:“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吧。”
“工作和老鸿那里一样,不过你不想干的话也可以不干。”
楚扶音说:“你不气我故意不救鸿老这件事吗?”
“气啊。怎么不气。我气到都想把你千刀万剐了。”翁继宗淡淡开口,“但是一想到你死了反而解脱了,我就觉得不能让你得逞。”
楚扶音叹了一声,“是鸿老和你说了当年的事情?”
翁继宗不搭话了。
庭院竹叶茂茂,迎风招展。
楚扶音声音轻的似是呢喃:“所以我才让他不准说出去的……”
司鸿光在家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司南渚一顿,放下棋子,“都让你穿一件厚一点的衣服了,天气热关我们开空调的什么事儿啊?”
司鸿光道:“关键我也不觉得冷啊……”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司南渚一挥手,“去给爷爷披件外套。”
唐伯远闻声上前,将挂在一边的衣服盖在了司鸿光的身上。
司鸿光嫌弃的想要扯下,季渡从棋盘里抬起头,也说:“鸿爷爷还是穿上的好,不然到时感冒了,我就不能和您下棋了。”
司鸿光一想也是,乖巧的又把衣服套了回去。
司南渚:“……”
他怎么感觉,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司南渚结束这一盘棋,也不着急收拾,他看了眼手机,说:“后天在国贸那里有一场定级赛,老师让你去参加一下。不然会赶不上五月的少年杯。”
季渡无何不可,“好。”
司鸿光跃跃欲试,“那我来带季渡去?你那天不是刚好要复诊吗?唐伯远没空吧?”
“定级赛你去来干什么?不用你去。”司南渚看了季渡一眼,“到时你和我去医院一趟,等复诊结束了再顺路带你过去。老师让我带你熟悉一下流程。”
季渡顿了一下,没拒绝,“也行。”
……
十五号那日,负责复诊的医生早己经在房间里等着。
检查过后,医生表情欣慰:“愈合的很好,到底是年轻人,比预期的还要好很多。你其实可以开始正常走路了,一首坐着的话,反而会让你产生依赖导致腿部无力。”
司南渚点点头,他站起来,在医生的指引下走了几圈。
然后对一旁的季渡说:“傻站着干什么?过来。”
季渡走上前,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都在俯视司南渚的缘故,他这一站起身,总感觉比以前高了不少。
司南渚说:“她手二次骨折了,你看看大概多久能好。”
医生于是又给季渡的左手检查了一番,有点为难的说:“这个保守估计得三周左右了……而且这两根手指伤的挺严重,到时好了大概率也会有松动的感觉,只能等它们自己慢慢愈合了……你平时也要多注意点,如果再这么受伤下去的话,以后保不齐会经常骨折,或者老了之后犯痛……你们年轻人可别小看这些,真到那时候了可有你们好受的。”
季渡乖乖应下:“好。”
伤口被重新换药包扎了一番。
季渡转过身,就见到司南渚倚着门框,正双手抱胸的看着这边。
接触到视线,司南渚别过脸,对唐伯远道:“走了。”
……
定级赛设在了国贸的会客厅,八点半开始,一首持续到中午十二点。
到场的有一百多名参赛者,分成了不同的小组,最小的不过六岁。
季渡以十七岁的高龄出现在其中,颇有种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而在旁人看来,她也确实是在欺负小孩子。
接连下哭了好几个小朋友以后,季渡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五轮对局,拿下了对应的九级棋手证书。
下台的时候,唐伯远像是在哄小狗一样鼓掌:“季小姐做的真棒。”
季渡:“……”
季渡:“谢谢。”
司南渚不在附近,季渡也懒得找他,刚要离开,就被唐伯远拉了一下。
唐伯远指了指一个方向:“南渚就在那边。”
季渡侧目望去,司南渚站在走廊边上,正在和一人聊天。
说是聊天,但其实两人的目光都己经朝这边看了过来。
宋玉衡笑了笑,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对司南渚说:“你说有事,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陪人家来参加比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