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呕!这个快艇太颠了,我不行了,赶紧找个陆地放我下去!”
白宵昨晚就己经出现了严重的反应,呕吐食欲不振,头昏脑胀的感觉折磨得她不得不修改自己的计划。
就算她每天摄入的营养都很全面,依旧缓解不了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颠簸的弱态。
“你要不要喝点水?”
梁真真看着白宵要死要活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经过两天的相处,她对白宵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原本白宵在她眼中是成熟稳重的姐姐,但两天的同吃同住让她知道。
白宵也只是个大不了她们多少的女人,也会害怕突然跳出水面的鱼,也会因为要当众脱裤子方便而害羞,也会打嗝放屁。
白宵扒着椅子当作支撑点,虚弱回答道,
“不用了,谢谢你啊,真真。言九,只要你看到岛屿,我们马上下船!我们的交易内容不是让我安全回到群岛吗?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在这条船上的!”
白宵就这么干呕了一上午,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白姐,我看到岛屿了,五分钟后你就能踩在沙滩上了。”
言九调转把舵,朝着那个不大的岛屿驶去。
只是,当她渐渐靠近岛屿后,那熟悉的轮廓让她回想起自己刚离开菲尔城抵达的第一个岛屿。
好巧不巧,她又回到了米帕尔岛。
“诶!言九,那个沙滩上怎么摆着...那是什么啊?形状好奇怪啊。怎么...有点...有点像螃蟹?”
梁真真右手遮住顶光,远远的眺望着沙滩。
螃蟹,米帕尔岛的守护神。
但那个尺寸,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螃蟹,更像是用一堆柱状物摆成螃蟹的形状。
言九换挡,加快行驶速度,朝着沙滩前进。
停靠好快艇,用绳子紧紧固定住快艇后,白宵被梁真真公主抱下快艇。
脚底板接触到松软的沙滩后,白宵瞬间复活,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驱散了她的不适感。
果然,她只适合乘坐大型号的船只,这种迷你小船不适合她。
三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轻装上阵。
言九走在最前面,不断地靠近那些不可名状的固体。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切冲击着三个人的视线。
那些组成螃蟹形状的东西,不是树干,也不是某些柔性植物。
而是人,是尸体。
是己经严重变形的尸体,那些尸体上布满己经破掉的囊肿,不仔细辨别根本看不出人形。
“呕!”
刚才还感觉良好的白宵又开始呕吐,那种混合着腥味的尸臭是她这辈子闻过最恶心的味道。
“呕!真真,帮我把我背包里的防毒面罩拿出来!”
梁真真和白宵忙着翻找背包里的面罩。
而言九却看到了那个她熟悉的人,眼神空洞,站在尸体群的最中间,双手合十,不知道在想什么。
言九向前走了几步,那个人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言九的身影。
言九在距离他三米的地方停住脚步,试探着轻声叫喊他的名字,
“米诺?”
米诺这才缓慢地转过头,先是迷茫,随之而来的便是委屈。
明明...和言九离开米帕尔岛并没有多久,为什么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米诺看上去老了很多,那个没什么心事的阳光少年终于变成了颓废的样子。
整个人脏兮兮的,发油的头发在头顶肆意张扬。
视线向下扫去,被丑鱼咬过的脚和整条腿己经完全消失不见,只有空荡荡的裤子被海风吹在空中。
米诺瘸着腿,捡起丢在一边的树枝,一瘸一拐地靠近言九。
言九没有任何变化,而他的一切都变了。
泪水不由控制地涌出眼眶,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在看清楚言九那刻彻底土崩瓦解。
“言九!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米诺嘶哑着控诉上天对他的不公。
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回荡在整个海岛,就连白宵和梁真真都被他的哭声震惊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米诺身上有股臭味,还有臭味掩盖不住的血腥味。
言九猜测是他截断的那条腿传来的血腥味。
言九没有嫌弃,再难闻的味道她都闻过。
她就这么充当着米诺的支柱,听着他放声大哭,什么都没有说。
交易岛沉没的时候,她还以为米诺死在了海底,没想到竟然在米帕尔岛又一次见到了米诺。
米诺哭了整整二十分钟,他的眼睛己经肿成了一个小海胆那么大,才渐渐收起哭声,在言九的引导下,说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交易岛沉没对于他们这些水性好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灾难。
要命的是那些丑鱼,霉尔高和她带的那些人不约而同遭到了丑鱼的攻击。
米诺在混乱中爬上了她们的船。
虽然米露企图杀害霉尔高,但是霉尔高并没有将怒火转移到米诺身上,而是将米诺绑起来,一起带了回来。
霉尔高很大度,将药丸子按照医者的方式给霉岛的人服用,剩余的药丸子全部被她赠送给了米帕尔岛。
然后想象中的痊愈并没有到来,那些病人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包括霉尔高自己。
米诺回岛后先是颓废了两天,沉浸在失去米露的痛苦中。
如果...如果米露没有和自己出海就好了,他谁也不怪,只怪自己没保护好米露。
那天晚上,他突然想通了,用上了全岛劲最大的麻药,一狠心,把自己的大腿砍断了。
他的症状是蔓延最慢的,只要切断病灶传递的方向。
也许他还能活下去。
不,他必须要活下去,他还有一整个岛的人要照顾。
还好,切断的横截面只是微微有些发炎,丑鱼带来的病症并没有继续延续。
他起早贪黑的照顾族人,但他无能为力,一个又一个族人离他而去。
米诺每天都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但他不能倒下,也许,他是全族最后的希望。
终于,昨晚他见证了最后一位族人的离世。
他不甘心,他企图向守护神寻求帮助。
他将族人的尸体在沙滩上摆出螃蟹的形状,默默祈祷神明能听到他的祈求。
可惜,希望没有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