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玄的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摇曳着幽蓝的火光。沈默刚跨过门槛,身后的门就无声地关上了,让他心头一颤。
"坐。"
声音来自屋子深处。沈默眯起眼睛,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八仙桌旁。那人背对着他,灰白的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道袍。
沈默小心翼翼地走近,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他绕到桌前时,终于看清了左道玄的脸——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左...左先生。"沈默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我爷爷让我..."
"我知道。"左道玄打断他,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把左手伸出来。"
沈默照做了。左道玄枯瘦如柴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触感冰凉得不似活人。那双泛着青光的眼睛微微眯起,在沈默脸上来回扫视。
"你印堂发黑,眼下青紫,是被阴物缠身的征兆。"左道玄突然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破旧的黄铜罗盘,"说说那个女人。"
沈默咽了口唾沫,将红衣女子的诡异之处详细道来。说到第西天女子指向天空的举动时,左道玄猛地抬头,眼中青光暴涨。
"她指的方向是哪里?"
"西...西边。"
左道玄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快速掐指计算,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他一把抓住沈默的手腕:"她不是人!"
沈默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那...那是什么?"
"七日回魂夜,阴魂索命时。"左道玄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她要的不是普通棺材,是血棺!用来镇压她的怨气!"
左道玄起身走向一个古旧的红木柜子,从最底层取出一个布包。他解开布包,里面是三枚泛着铜绿的古老钱币和一张泛黄的符纸。
"你立刻去找王记扎纸铺的王家,让他们用红纸扎七口棺材,尺寸必须和真棺一样——七尺三寸。"左道玄将符纸折成三角形塞给沈默,"把这个交给王老头,他自然明白。"
沈默接过符纸,触手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全身:"纸...纸棺材?"
"红纸为棺,替身挡灾。"左道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记住,必须在明日酉时前完成。还有,别让任何人知道是我让你去的。"
沈默刚想追问,左道玄己经转身走向内室:"去吧,时间不多了。"
走出左道玄的宅子,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初秋的凉意。沈默骑上电动车,朝白街疾驰而去。街灯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抹红色在影子中一闪而过。
王记扎纸铺位于白街东头,是镇上最老的纸扎店之一。沈默赶到时,店铺己经打烊,但后院的灯光还亮着。他绕到后门,刚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谁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探出头来,浓眉大眼,正是王家的长子王飞羽。
"飞羽,是我。"沈默松了口气,"你爹在吗?有急事。"
王飞羽上下打量了沈默一番,眉头微皱:"进来吧,我爹在糊纸人。"
王家的后院堆满了各种纸扎半成品——金银山、灵房、车马,甚至还有几个纸人立在墙角,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王老爷子坐在工作台前,正给一个纸人画眼睛。
"王叔。"沈默恭敬地喊了一声,将左道玄给的符纸递过去,"左先生让我来的。"
王老爷子的手顿了一下,缓缓抬头。他的眼睛浑浊却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接过符纸后,他轻轻展开,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七口红纸棺?"王老爷子的声音沙哑,"什么时候要?"
"明天酉时前。"沈默低声回答。
王老爷子沉默良久,突然对王飞羽说:"去叫你二叔一家过来,今晚通宵赶工。"
王飞羽惊讶地看了父亲一眼,但还是转身去打电话了。王老爷子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卷暗红色的纸,沈默这才注意到,那纸红得不正常,像是被血浸透过。
"这是..."
"血纸。"王老爷子打断他,"用朱砂和桃胶特制的,能挡煞气。左瞎子这次是要我们替你挡灾啊。"
沈默心头一紧:"王叔,这到底..."
"别问。"王老爷子摆摆手,"明天天黑前来取货。现在,你回去吧,记住,路上别回头,无论听见什么声音。"
离开王家时,沈默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白街今晚格外安静,连虫鸣声都没有。他加快脚步,突然,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脚走路。
沈默想起王老爷子的警告,强忍着回头的冲动,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那声音却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首到冲进棺材铺,锁上门,沈默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夜,沈默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他总觉得有人在房间里走动,还有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棺材盖被推开的声音。
天蒙蒙亮时,沈默终于沉沉睡去,却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七口红纸棺排成一圈,棺盖疯狂跳动,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红衣女子站在中间那口棺材旁,背对着他,双手死死按住棺盖。突然,女子的脖子发出"咔咔"两声脆响,头颅180度转了过来,露出一张没有五官、只有血红嘴巴的脸!
"啊!"沈默惊叫着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口未上漆的松木棺材里,周围七口纸棺围成一圈,棺头全部对准他!
沈默连滚带爬地冲出棺材,跌坐在地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那些纸棺只是普通的纸扎品,静静地摆在店铺角落——是王家人趁他睡着时送来的。
"一定是太紧张了..."沈默自我安慰着,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睡在棺材里。他看了看手表,己经是下午三点,距离酉时只剩两个多小时。
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检查那些纸棺。七口棺材都用暗红色的纸糊成,做工精细,连棺木的纹理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当他触摸棺身时,指尖传来一种奇怪的触感,不像是纸,更像是...皮肤。
"叮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得沈默一哆嗦。
是王飞羽打来的:"默哥,棺材收到了吗?我爹让我告诉你,天黑前一定要把它们摆好,头朝西。"
"为什么是西..."沈默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接着是王飞羽变了调的声音:
"她来了!她提前来了!别开——"
通话突然中断。沈默回拨过去,却只听到"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沈默。他看向窗外,太阳不知何时己经隐入云层,白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片纸钱在风中打着旋儿。
就在此时,棺材铺的门铃响了。
"叮咚——"
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门外的,会是来取货的红衣女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