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客厅地板上，以宁突然"哎哟"一声，手里的苹果滚落在地。她捂着肚子，脸色瞬间煞白："妈...我肚子好痛..."
姐夫陈俊一个箭步冲过来，手里的报纸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是不是要生了？"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的肚子……好痛。以宁弓着身子，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以安手忙脚乱地收拾待产包，手指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她记得自己生儿子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现在轮到她姐了。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酸。以宁被安排在待产室的病床上，阵痛来临时，她两手死死抓着床边的铁栏杆，摇得整张病床"嘎吱"作响。隔壁床的孕妇吓得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以宁，活像只待宰的羔羊。
妈，我的腰...好像有把斧子在砍我的腰……母亲快步上前，温热的手掌轻抚着以宁的后腰："生孩子就是这样，如同过鬼门关。熬过去就好了。"她的声音很轻，却莫名让人安心。
"深呼吸！"护士在一旁指导，"对，就是这样，别憋气！"
以宁的指甲在铁栏杆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她咬着嘴唇，硬是把呻吟咽了回去。以安看得心疼，想上前握住姐姐的手，却被母亲拦住："让她自己来，这是每个母亲都要经历的。
以安回想生产那天，宫缩疼得她大哭大叫。而内敛的以宁，更善于自我克制，习惯默默承受，不愿将痛苦外露。
产房外的等待格外漫长。姐夫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母亲和以安坐在长椅上，以安将头依偎在母亲肩上，眼睛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
"袁以宁家属！"产房的门突然打开，护士抱着个襁褓走出来，"恭喜，是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姐夫听到高兴冲到护士跟前，颤抖着接过孩子。小家伙红彤彤的，闭着眼睛嚎啕大哭，嗓门大得惊人。
"跟以安家小子出生时差不多重呢。"母亲抹着眼角，声音哽咽。
当护士把孩子抱给以宁看时，这个刚经历完生产的女人竟然还有力气嫌弃："怎么这么丑？皮肤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话是这么说，她的手指却小心翼翼地抚过婴儿的每一寸肌肤，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这一天正好是三月八日，妇女节。小侄子挑了个好日子降临人世。
第二天一早，以安拎着保温桶推开病房门，惊讶地看见以宁正端着盒扬州炒饭大快朵颐，半点没有产妇的虚弱。姐夫送来的猪脚姜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上，飘着浓郁的甜香。
"你不吃这个？"以安指了指保温桶。
"谁爱吃谁吃，"以宁做了个鬼脸，"我可受不了这甜腻腻的东西。"她舀了勺炒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了，你生孩子那会儿我去看你，你婆婆逼你喝的那些甜酒鸡汤...你知道我多心疼。
以安的手顿了一下。那段记忆像根刺，轻轻一碰就疼。
这哪是什么滋补？"以宁的筷子在饭盒里戳来戳去，"明知道你不爱喝那东西，还非要逼你吃。我当时要是发作，只会让你更难做..."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难得露出懊恼的神情。
以安苦笑着接过话头："现在想想，那简首是精神凌迟。"坐月子期间，婆婆严苛的饮食控制让她暴瘦到八十斤，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照镜子时都能看见自己突出的锁骨。
母亲静静地坐在窗边削苹果，削到第三圈时，刀尖突然一偏，在指腹上划出道口子。她慌忙用纸巾按住，但以安还是看见了她发红的眼眶。
"幸好我婆婆不像你家那位，"以宁继续扒拉着炒饭，语气轻松了些，"她在港城腿脚不便，过不来。多亏有老妈在，不然靠你姐夫...她朝正在婴儿床边手忙脚乱的陈俊努了努嘴，"我怕是连月子饭都吃不上。"
陈俊委屈地抬头："我这不是在学嘛..."他正笨拙地给儿子换尿布，动作僵硬得像在拆炸弹。
以宁翻了个白眼，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在她略显疲惫却光彩熠熠的脸上。以安突然发现，曾经那个沉默寡言的姐姐，如今连翻白眼都这么生动鲜活。
母亲悄悄抹了把脸，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以宁：慢点吃，别噎着。"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以宁的发梢，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婴儿突然"哇"地哭了起来，洪亮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以宁立刻放下饭盒，伸手要去抱孩子，却被母亲拦住："你先吃饭，我来。"她熟练地抱起小孙子，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哼着摇篮曲。
以安望着这一幕，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暖流。她想起自己生完孩子时，婆婆只顾着看孙子，连杯水都没给她倒。而现在，母亲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刚生产的以宁，就像当年守护她们姐妹俩一样。
"对了，"以宁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晶晶的，"你给孩子取名了吗？"
陈俊挠挠头："还没想好..."
"不如叫'三八'吧，"以宁促狭地眨眨眼，"多应景。"
"胡闹！"母亲笑骂着拍了下以宁的肩膀，怀里的婴儿却突然停止了哭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外婆，仿佛在赞同这个提议。
病房里爆发出一阵笑声，连窗外的阳光都似乎更明媚了几分。以安看着姐姐红润的脸庞，突然很羡慕她能在这个充满爱的环境中坐月子。那些她曾经缺失的温柔，如今在以宁身上得到了弥补，这让她既欣慰又有些鼻酸。
走廊上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母亲起身去开门。以宁趁机凑到以安耳边，小声说："等你生二胎，一定要来我这儿坐月子。"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我让老妈天天给你做辣子鸡。"
以安噗嗤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慌忙低头，假装被饭粒呛到。以宁了然地拍拍她的背，什么都没说，但手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一首暖到以安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