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被拖进慎刑司时,绣着金线云纹的裤脚己沾满泥浆。两个侍卫架着他的胳膊,任他的膝盖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血痕。铁门轰然关闭的瞬间,腐臭的血腥味混着草药味扑面而来,墙上悬挂的烙铁映着跳动的烛火,在他惨白的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说!谁指使你在小郡主膳食里下毒?"狱卒一脚踹在他膝弯,林公公重重跪倒在满是血渍的青砖上。他抖如筛糠地抬头,正撞见炭火中烧得通红的铜钳,火星噼里啪啦溅在刑架旁的铁桶里,腾起阵阵白烟。
"老...老奴冤枉啊!"林公公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肿起青紫大包。话音未落,冰冷的铁链突然缠住他的脚踝,猛地将人倒吊起来。血液瞬间涌上头,他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金星。
"敬酒不吃吃罚酒!"狱卒狞笑着拿起沾水的牛皮鞭,"啪"地一声抽在林公公的脊背上。粗粝的鞭梢撕裂绸缎,在皮肉上绽开鲜红的血痕。老人惨叫着扭动身体,发间的银簪"叮"地掉在地上,露出内侧刻着的御膳房徽记。
第三鞭落下时,林公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混着血沫的桂花糕碎屑。这个细节让行刑的狱卒动作顿了顿——哪个蓄意投毒的人,会在作案前吃甜腻的点心?但上头催问的命令还在耳边,皮鞭依旧毫不留情地落下,在寂静的刑房里回荡着令人牙酸的闷响。
慎刑司的哭嚎声在第三日破晓时终于停歇。林公公浑身血污地瘫在青砖上,颤巍巍指着西宫方向:“是...是淑妃娘娘...是她让老奴给小郡主喂那些汤的...”话音未落便昏厥过去,指甲缝里还嵌着未干的桂花糕渣。
皇伯父握着林公公供词的手青筋暴起,小夭却蹲在宫门口,用树枝在泥地里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听闻消息,她忽然仰头:“淑妃娘娘上次给我戴花环时,身上香香的,才不像会吓人的样子。”奶声奶气的话语让侍卫们忍不住憋笑,却让皇伯父眸色更深。皇伯父沉思片刻,轻轻摸了摸小夭的头,说道:“夭夭乖,有些事并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说罢,他转身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把淑妃的掌事宫女带来。” (宝琴是淑妃宫里的掌事宫女)很快就被带到了皇上面前。她低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看似一副恭顺的模样。皇上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冷冷开口:“宝琴,林公公己招认是淑妃指使他对小郡主下毒,你可知道些什么?”宝琴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无辜:“皇上,这一定是林公公胡乱攀咬,娘娘心地善良,怎会做出这等恶毒之事。”皇上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想包庇淑妃?若你如实招来,朕可从轻发落。”宝琴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皇上,真的与娘娘无关,是……是奴婢看不惯小郡主受宠,怕娘娘受冷落,一时鬼迷心窍,买通林公公下的毒。求皇上饶了娘娘吧!”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惊。
龙案轰然震颤,案上朱批的狼毫"啪嗒"坠入砚台,墨汁溅上明黄龙纹御袍。皇帝猛然起身,玄色冕旒剧烈晃动,竟生生扯断两颗东珠。他望着阶下跪得笔首的宫女,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好——"话音未落,龙袖横扫过案上奏折,宣纸纷飞间,他俯身逼近,金镶玉扳指几乎抵住宫女额头,"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忠犬!"
寒意顺着青砖缝隙漫上来,鎏金盘龙柱映着摇曳烛火,将帝王的影子拉得扭曲而可怖。"来人!"他突然首起腰,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棱,尾音像淬了毒的匕首,"把这满嘴胡话的东西,拖去慎刑司——"余音绕梁,檐角铜铃无端作响,惊起栖在宫墙上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里,满室寂静得能听见宫女脖颈处剧烈的脉搏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