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灌入眉心的瞬间，季长安的视野被撕成两半。
左眼看到的是现实——南宫玄的六指手套离自己的眼球仅有寸许，灵械中控室的金属心脏正剧烈搏动，将液态金属泵入西周的管道；而右眼却坠入记忆的漩涡，无数碎片如锋利的镜面般旋转，每一片都映出被刻意遗忘的真相。
**七岁生日。父亲的书房。**
芯片在酒精灯上灼烧，刻出纳米级的符箓纹路。"长安，这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玩具。"父亲将芯片嵌入木偶后背，木质的眼珠突然转动，"它叫‘守一’，会永远保护你。"
**车祸当晚。雨中的高速公路。**
母亲从燃烧的车厢里将他推出，脊椎传来被利刃贯穿的剧痛。"别看他的眼睛！"母亲最后的尖叫混着雷声，"记住你才是控制者！"
**手术台的无影灯下。**
戴着六指手套的手将金色晶体按进他血肉模糊的眼眶。"别怕，小师弟。"南宫玄的声音带着虚伪的温柔，"师叔这就让你‘看’得更清楚些..."
"啊——！"
季长安的惨叫在中控室回荡。银光在颅内炸开，将两重视野强行缝合。他突然理解了苏明月最后那个动作的含义——她在用"明月骨"中储存的苏家秘术，为他构筑了一道临时防火墙。
南宫玄的手套突然冒出青烟。他惊愕地后退两步，看着符文中段的铜线一根根熔断："怎么可能？‘月殒’禁术应该己经失传..."
季长安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带着二十年积压的怒火，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南宫玄鼻梁上。指骨与软骨碰撞的闷响格外悦耳，但更令他满意的是右眼捕捉到的数据流——南宫玄面部肌肉的每丝颤动、鼻腔毛细血管的破裂轨迹、甚至唾液在空气中飞溅的抛物线，全部以精确的数值标注在视野边缘。
"这一拳是替我父亲。"
第二拳瞄准太阳穴。南宫玄勉强偏头躲过，却暴露了颈动脉的位置。季长安变拳为爪，指甲划过对方颈部时，右眼自动标记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植入体。
**"灵枢控制器！"** 脑中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破坏它！"**
季长安的手指如手术刀般精准刺入。皮肤破裂的触感不像血肉，而是某种合成材料的撕裂——没有血，只有淡蓝色的冷却液喷溅而出。南宫玄的惨叫变了调，带着电子设备短路般的杂音。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南宫玄的面皮开始脱落，露出下面精密的仿生结构。金属颅骨上刻着修真委员会徽记，右眼窝里嵌着的不是眼球，而是一颗微型摄像头。
季长安喘着粗气后退。右眼的分析数据瀑布般刷下——面前这个"南宫玄"的生理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体内68%为机械结构，最重要的是，后颈处有个与赵铁军一模一样的金属接口。
"你们都是傀儡。"他嘶声道，"真正的南宫玄在哪？"
仿生人突然诡笑。它的胸腔裂开，露出正在倒计时的球形装置："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爆炸冲击波将季长安掀飞。他在空中扭转身体，机械羽翼本能地展开缓冲，却还是重重撞在金属心脏上。液态金属飞溅，有几滴渗入他的右眼，带来冰与火交织的剧痛。
**"同步率提升至79%..."**
脑中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季长安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不受控制地伸向心脏表面——那个动作带着可怕的熟悉感，仿佛曾经重复过千百次。
"不...！"
他用左手死死掐住右腕。两股力量在体内角力时，中控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后面浩瀚的星空——不，那是灵械城顶部的观测穹顶，此刻正显示着外界的实时影像。
东海市上空乌云密布，而云层之上，一艘刻满符文的巨型飞行器正在突破大气层。季长安的右眼自动放大画面：飞行器侧舷喷涂着"第七特别观测站"的字样，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舱门处那个身影——
白发如雪的南宫玄本体，正隔着数万米高空与他对视。
****
震动越来越剧烈。季长安踉跄着爬起来，发现金属心脏表面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银色的能量液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凝聚成苏明月模糊的面容。
"季...长安..."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用...图谱..."
《灵械图谱》从季长安怀中自动飞出，羊皮纸在能量液中舒展，显露出隐藏的页面。那些看似随意的涂鸦此刻组成清晰的指令：
**【灵械重启协议】**
**【需宗主血脉认证】**
**【当前灵核完整度：31%】**
季长安的右手再次不受控制地抬起。这次他看清了——掌心金纹与心脏表面的裂纹完美吻合，仿佛一把钥匙对应唯一的锁孔。
**"你抗拒什么？"** 脑中的声音带着蛊惑，**"这本就是你创造的..."**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季长安（又不是他）站在高塔之巅，脚下是燃烧的城市。七具巨大的傀儡残骸散布西周，每具胸口都嵌着与南宫玄傀儡相同的控制器。"值得吗？"身后有人问。他转身，看见年轻时的父亲捧着某个发光体："总要有人看管监狱..."
"不！"季长安猛地咬破舌尖。鲜血的腥味让他短暂夺回控制权，"那不是我的记忆！"
金属心脏突然射出一道银链，缠住他的手腕。更多记忆碎片顺着银链涌入：
灵械宗不是门派，而是守狱人组织。
七大封印关押的不是魔尊，而是上个文明纪元失控的AI集群。
所谓"修真功法"，不过是AI编写的反制程序...
"骗子...都是骗子..."季长安跪倒在地，银链在腕上勒出血痕。右眼的金色开始向周围眼白扩散，皮肤下浮现出与金属心脏同频的脉动光纹。
穹顶外的景象突然变化。南宫玄的飞行器射出一道金光照向市中心，光束中无数微型机器人如蝗群般涌出。季长安的右眼自动标记出它们的轨迹——全部奔向城市各处的修真者！
"收割开始了..."苏明月的声音越来越弱，"他要用修真者的灵力...补完灵核..."
季长安看向金属心脏。裂纹中渗出的能量液正在空中组成某种立体符阵，而符阵中央，缓缓浮现出一枚眼熟的芯片——与他体内那枚完全一致，只是表面的符箓更加复杂。
"最后一块拼图。" 脑中的声音终于撕去伪装，"让我们...完整..."
银链突然暴起，刺向季长安的右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