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李文瀚教授的面具上投下斑驳阴影。他身后十二个青铜面具人同时举起右手,每人的掌心都刻着与秦九眼角渗血时相同的符文。齐墨的青铜化右臂突然刺痛,那些透明脉管中流动的青铜液体开始逆向流淌。
"调试员齐墨,"李文瀚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你父亲没教过你吗?触碰骨简前要先做电磁屏蔽。"他抬手打了个响指,齐墨怀中的青铜匣突然浮空,匣盖上的星图自动旋转起来。
秦九的竖瞳骤然收缩。她挡在齐墨身前,鳞片状纹路从脖颈蔓延到脸颊:"李教授,你手上的'叛'字血锈还没擦干净。"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己变成青铜色,正滴落着与溶洞里相同的青铜液体。
三指刘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青铜颗粒。老头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生锈的铜钥匙:"二十年...咳咳...你们还是没找到守陵人老宅的...咳咳咳..."
钥匙落地瞬间,李文瀚的面具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月光照进裂缝,竟映出一张年轻得不可思议的脸。齐墨猛然想起玉骷髅注入记忆时看到的画面——1944年的溶洞里,年轻的三指刘往人俑嘴里塞的正是这种铜钥匙。
"原来是你。"李文瀚的声音突然年轻了二十岁,他摘下面具露出与齐墨七分相似的眉眼,"当年在将军墓放走刘三指的小实习生。"
地面突然震动,远处传来房屋倒塌的轰鸣。齐墨这才发现他们被冲到了黄河故道的废弃码头,不远处有座正在崩塌的明清风格宅院。青铜匣突然射出一道光线,照向宅院门楣上残破的匾额——"幽居"二字在月光下泛着青绿铜锈。
十二个面具人同时后退半步。李文瀚的年轻面孔扭曲起来:"不可能!这宅子明明己经..."
秦九突然抓住齐墨和三指刘的手腕。她的血滴在铜钥匙上,钥匙立刻融化成液态青铜,包裹住三人的手掌。当青铜液体重新凝固时,齐墨发现掌心多了个微型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古宅方向。
"走!"秦九拽着两人冲向宅院。身后传来李文瀚的怒吼,但声音仿佛隔了层水幕般模糊不清。齐墨回头看见那些面具人正在月光下融化,像蜡烛般滴落青铜色的黏液。
宅院大门在三人接近时自动开启。门轴转动的吱呀声中,齐墨听到有女人在哼唱西周雅乐《幽兰》。跨过门槛的刹那,怀中的青铜匣突然变得滚烫,匣面星图投射到空中,组成一副立体地图——正是这座宅院的平面图,但多了七处地下密室标记。
"这是..."三指刘的咳嗽突然停止,他颤抖着指向回廊阴影,"那面铜镜..."
廊下悬着的青铜镜里,映出的不是三人倒影,而是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在擦拭猎枪。年轻人抬头微笑,镜面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甲骨文,其中几个字正在渗血——"子时三刻,验骨东厢"。
秦九的鳞片纹路突然全部竖起:"镜子里的...是我祖父?"她伸手触碰镜面,指尖穿过青铜首接伸进了镜中世界。齐墨急忙拉住她,却跟着一起栽进镜里。
天旋地转间,三人跌坐在铺满黄裱纸的祠堂里。镜框成了祠堂的月洞门,门外是1973年的星空。穿中山装的年轻人放下猎枪,从供桌下拖出个铁皮箱。箱盖开启时,齐墨的青铜臂自动抬起,与箱中某物产生共鸣。
"二十年后,会有个右臂青铜化的小子来取东西。"年轻人说着齐墨父亲的口头禅,取出半块刻着星图的玉璧,"告诉他,九幽之门会吃掉调试员的记忆..."
祠堂突然剧烈摇晃。供桌上的蜡烛全部变成绿色火苗,那些黄裱纸上的朱砂符咒开始蠕动重组,最终拼成1973年的日历——7月15日被血圈了出来。年轻人脸色大变,抓起猎枪对准月洞门:"他们来了!快走!"
三指刘突然扑向供桌,从香炉里抓了把香灰撒向空中。灰烬组成箭头指向祠堂角落的枯井。当第一声枪响传来时,三人己跳入井中。
下坠过程异常漫长。齐墨看到井壁上刻满历代守陵人的签名,最近的一个落款是"秦九,1999年冬"。当签名变成血红色时,他们掉进一处干燥的地窖。
青铜匣自动开启,射出光线照亮地窖墙壁。墙上挂着十二幅人物肖像,每幅画都在缓慢变化容貌。三指刘突然跪倒在第三幅画前——画中人原本是戴眼镜的学者,此刻正逐渐变成年轻时的三指刘。
"这是...守陵人魂鉴?"秦九触碰画框,她的血渗入画布,画中人的衣饰立刻变成现代装束,"画框在吸收我的记忆..."
齐墨的青铜臂突然不受控制地击碎画框。碎片中飞出一本残破的牛皮日记,扉页题着《调试员守则》。当他翻开第一页时,地窖突然响起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子时三刻到了。"三指刘指向突然出现在东墙上的青铜门,门缝里正渗出玉骷髅同款的青铜液体,"验骨..."
门上突然浮现七个凹槽,形状与齐墨在溶洞见过的玉骷髅一模一样。秦九数了数凹槽数量,脸色骤变:"不对,守陵人九脉,为什么只要七具遗骨?"
日记突然自动翻到中间页,泛黄的纸面上浮现新鲜血字:「小心那两个没有画框的」
齐墨这才注意到十二幅画中有两幅没有画框。当他看向那两幅画时,画中人的面容突然变成李文瀚和...他自己。
青铜门上的凹槽突然射出七道光线,将两幅无框画像烧出焦痕。画中"李文瀚"的嘴角诡异地扬起,而"齐墨"的画像则流下青铜色的眼泪。
"这是血脉验证。"三指刘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口与画中年轻人相同的纹身,"九幽之门会吃掉两个叛徒的记忆..."
日记突然飞向青铜门,书页在光线中重组为一张完整的人皮地图。秦九的鳞片纹路突然全部倒竖:"这不是日记...是调试员的皮肤!"
齐墨的青铜臂不受控制地刺入自己太阳穴,挖出一段银白色记忆丝。当记忆丝接触人皮地图时,地窖墙壁突然透明化,展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十二幅画像对应着十二个调试员实验体,而他们此刻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青铜培养舱内。舱外是穿着白大褂的李文瀚,正在记录板上写着:第七代调试员,记忆植入完成率92%。
"我们才是九幽实验的产物..."齐墨的青铜臂突然分解重组为数据流,显示出他们进入古宅后的所有行动都被实时记录。
三指刘猛地砸碎培养舱玻璃,外面的实验室却瞬间腐朽。白大褂化为尘埃,露出西周风格的青铜祭台。祭台上放着七颗头骨,每颗头骨的天灵盖上都刻着守陵人家徽。
"时间循环..."秦九触碰最近的青铜柱,柱身立刻浮现她祖父的影像,"这座宅子是时空锚点,把不同时代的守陵人困在..."
她的话被突然出现的青铜匣打断。匣盖自动开启,露出里面跳动的人类心脏。心脏表面刻着齐墨从未见过的第八块龙骨图纹路。
当三指刘的手即将碰到心脏时,整个地窖突然翻转。三人跌入无尽的青铜回廊,每扇门后都展示着不同时代的同一场景:李文瀚将青铜匣交给年轻的守陵人。
在最后一扇门前,齐墨看到了最恐怖的画面——年轻的自己正将一块刻着"叛"字的骨片,塞进熟睡的三指刘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