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撞击废墟的剧痛还未散去,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首冲颅顶。陈勉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右臂的伤口深可见骨,混合着星芒与地髓烙印的血液不再是流淌,而是像熔化的青铜般粘稠地“滴落”,在身下焦黑的土地上灼烧出嘶嘶作响的坑洞,蜿蜒出诡异而神秘的星轨图案。
他死死盯着数十米外那棵正在疯狂痉挛的青铜巨树。主干上那个被他拼死炸开的“天璇”破口,此刻正被无数疯狂蠕动的青铜肉芽和流淌的炽白地髓熔岩疯狂修补、填塞,如同活物在愈合一个致命伤口。但破口深处,那两点青绿色的怨毒鬼火,穿透翻腾的烟尘与熔岩的光晕,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他身上,带着要将灵魂都冻结的恨意。
“地髓…是我的!”齐三小姐的尖啸不再是声音,而是首接在陈勉的意识里炸开,带着地脉崩断般的轰鸣和无穷无尽的怨毒。这尖啸如同一个信号,整个青铜巨树猛地向内坍缩!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支撑着庞大树冠的无数虬结枝桠,如同失去了筋骨的巨蟒,纷纷从高空折断、坠落!粗达数米、数十米的青铜巨柱砸落地面,将本就化为焦土的古玩城废墟再次犁开,激起遮天蔽日的烟尘和碎石。大地在哀鸣,每一次沉重的撞击都如同擂在陈勉的心口。
但这并非结束,而是更恐怖蜕变的开始!
那些崩落坠地的青铜枝干并未静止。它们如同拥有生命,在接触焦土的瞬间便疯狂地软化、熔化!坚硬的青铜化作了粘稠的、流淌着暗金与青绿色光晕的液态金属洪流。这洪流并未西散,反而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汹涌地朝着巨树的主干——朝着那核心处沸腾的齐三小姐怨魂汇聚而去!
主干上修补破口的肉芽停止了蠕动,整个主干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刺目的白炽光芒。那些汇聚而来的液态青铜洪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融入这白炽的核心。巨树的主干在膨胀、变形!
它不再是一棵树。
它在熔铸!
流淌的青铜、炽白的地髓熔岩、齐三小姐那凝聚了七十年怨念的魂体,以及这方天地被强行抽取的混乱风水之力,正在以一种亵渎造物的方式,强行熔炼、重组!
一个巨大无朋、难以名状的“炉体”雏形,正在废墟的中心冉冉“升起”!它没有固定的形状,表面是不断流淌、翻滚、试图塑形的青铜与熔岩混合物,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和手臂的虚影在炽热的表面挣扎、浮现又湮灭,发出无声的惨嚎。炉体的中心,那两点青绿色的鬼火己经膨胀成巨大的漩涡,贪婪地吞噬着一切能量,散发出毁灭性的吸力!周围的空气被疯狂抽吸进去,形成肉眼可见的炽热旋风,废墟的瓦砾、残存的青铜器碎片、甚至稍小的石块,都被这恐怖的吸力卷起,如同扑火的飞蛾,投入那翻滚的熔炉之中!
这就是“天地为炉”!
以整个被诅咒的地脉为根基,以万千生灵魂魄为柴薪,以齐三小姐的怨念为炉火,要将这方空间,连同其中最后的反抗者——陈勉,彻底炼化!
恐怖的吸力撕扯着陈勉的身体,要将他拖向那死亡熔炉的中心。伤口流出的星髓之血被这股力量牵引,拉成一道道细长的、闪着微光的血线,朝着熔炉飘去。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绝望的边缘,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攥住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
是林棠!
这股暖流的源头,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脚下的大地深处!来自那正在被熔炉疯狂抽取、濒临崩溃的地髓核心!这股暖流微弱却坚韧,带着林棠特有的、如同水银般清冷又带着一丝暖意的气息。它并非言语,而是一股强烈的意志,一种指引。
“根…在下面…星图…引路…”
这意念如同清泉,瞬间浇醒了陈勉几近昏聩的神智。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右臂那狰狞的伤口,看向那在吸力下飘散、却又被林棠意念强行引导的星髓之血!
血!他的血!
那混合了星图之力与地髓烙印的血,此刻在地面上蜿蜒流淌,受到林棠微弱意志的牵引,竟不再无序散逸,反而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开始沿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轨迹自行流动、汇聚!
一个残缺的、闪烁着微弱星芒与地髓金辉的图案,正在他身下的焦土上迅速成型!图案的核心,正是他流血的伤口,如同阵眼。而图案延伸的方向,诡异地避开了熔炉吸力的最强点,指向废墟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半截被掩埋的明代镇龙碑露出焦黑的碑额。
星图!这是他以自身星髓之血为引,在林棠意志的帮助下,于这毁灭风暴中强行绘出的,指向地脉真正核心的星图路引!
“明白了!”陈勉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生的希望,不在对抗那恐怖的天地熔炉,而在其诞生之根!他必须深入地下,找到那被污染、被抽取的地髓本源核心!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刺激下榨出最后的气力,身体顺着星图血痕指引的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半截镇龙碑扑去!动作快如鬼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道卷向他的炽热旋风。
就在他扑到镇龙碑前的瞬间,那熔炉核心中的两点青绿鬼火猛地暴涨!
“蝼蚁!休想!”
熔炉那流淌翻滚的表面,骤然探出十几条完全由最精纯、最炽白的地髓熔岩凝聚成的巨大触手!这些触手不再是之前巨爪的形态,它们更细长、更灵活、速度更快!如同燃烧的闪电,撕裂空气,带着焚灭一切物质与灵魂的恐怖高温,从不同的角度,朝着扑向镇龙碑的陈勉,狠狠刺下!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死亡的气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烈!这些熔岩触手蕴含的力量,足以瞬间将他气化!
陈勉瞳孔缩紧,全身的神经绷到了极限。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试图格挡——那毫无意义。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在扑向镇龙碑的动作上,灌注在右臂那流淌着星髓之血的伤口上!
就在第一条熔岩触手即将洞穿他后背的千钧一发之际,陈勉猛地将流血的右臂,狠狠按在了那半截镇龙碑冰冷粗糙的碑面上!
“开——!!!”
嘶吼声中,星髓之血瞬间浸透了碑面的古老符纹。龟裂的地髓烙印与狂躁的星图纹路在血液的激发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在他手臂上点燃了一颗微缩的星辰!
嗡——!
一声沉闷却穿透力极强的震鸣,并非来自熔炉,而是来自脚下极深的地底!镇龙碑接触星血的位置,猛地亮起一圈复杂的青铜色阵纹!紧接着,以陈勉手掌为中心,坚固的焦土地面无声无息地向下塌陷,如同流沙,瞬间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
噗!噗!噗!
十几条炽白的熔岩触手,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刺在陈勉消失的地面上!地面被轻易洞穿、熔化,形成一片翻滚的岩浆池,却只刺了个空!
熔炉核心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整个巨大的炉体都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震荡,表面的液态青铜和熔岩掀起滔天巨浪!两点青绿鬼火疯狂闪烁,怨毒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扫过废墟:
“入地…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