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浸透断龙崖第七日,界碑缝里爬出赤色蚁群。
守碑老兵枯手抹去蚁迹时,掌心黏腻的锈屑突然吸尽他稀薄灵力。碑面渗出硫磺味血印的晨光里,玄铁锁链从碑座蛇行入谷——链身倒刺扎着冰晶小字:
跪献千斤铁,换三日生。
晏明璃布鞋陷进铁砂滩。
玄黑砂粒摩擦声如噬灵虫啃骨,每步都带起黏在鞋底的虫甲碎片。崖顶垂落的硫磺绳梯突燃青焰,焰心浮出阎九胤的嗓音:“星核在此谷心矿脉。”
矿洞骤传凿击空瓮闷响。
少年铁蛋抡镐刨岩时,镐尖崩飞的铁屑扎进右眼!紫雾从瞳仁漫开的瞬息,少年反手挥镐劈向晏明璃后心。生锈镐刃刮过她肩头衣料,勾出几缕灰白发丝——正是星槎帆索缠过的那缕。
晏明璃旋身避过染血镐尖。
镐头楔入岩缝刹那,她扯过矿霸王麻子的铁钎扎进石隙。十丈铁钎弯如满弓时,谷顶绳梯青焰暴涨三倍。
“扣死!”
厉喝声中她拽断肩头灰发。发丝缠上铁钎末端时,林见微当年补伞遗落的铜丝自袖口滑落。铜丝绞紧发梢猛扯——
“铮!”
铁钎离弦射向绳梯!炸开的青紫火花里,王麻子腰间的采药镰浮起霜纹,那正是净雨塔壁的避雷符残印。
正午烈日灼烤铁谷。
晏明璃撕下袖襟裹住铁蛋渗血的右眼。浸透脓血的布条拂过玄铁砂时,砂粒竟蠕动凝结成矛模!
“玄铁三斤七两,纯铜三钱。”她指节叩响岩壁。
霜纹药镰劈出火星,岩层裂缝陡然浮出淡金矿脉。张老五的铜烟锅猛砸金矿,锅灰混着咳出的黑血抹上铁钎。
铁蛋凭左眼煅打赤红铁胚。
当淬毒砂粒融入铁水时,晏明璃忽引燃硫磺绳梯。火舌沿铜丝窜跳,熔化的铜液如活蛇钻入铁胚气孔——
九道紫电劈开雨幕!
第一雷击中悬空的铁钎矛尖。雷电顺着铜丝灌入铁胚时,满地玄铁矿脉轰然沸腾!岩浆般的铁流裹住雷光炸成火树,枝条般分叉的闪电劈向西十九座矿洞。
雷火焚尽磁雾。
熔化的玄铁在地上流淌,晏明璃鞋尖挑起煅红的铁胚。铁胚掷入铁流的瞬息,林见微染血掌心猛拍熔岩!
“錚錚錚——”
十丈铁碑破地而起。碑面浮凸着流转的雷纹篆,正是王麻子药镰霜纹的完整形态。更骇人的是每道雷纹凹槽里,都镶嵌着粒矿砂大小的铜珠——珠心包裹着劈入谷中的紫色电芒。
暴雨骤停!
悬浮在空的雨滴忽被碑面雷纹吸引,水滴在碑前凝成三尺见方的雷诀镜。铁蛋独眼望向镜面的刹那,镜中《避雷诀》字迹突然烙进虹膜!少年踉跄倒地,掌心却自动在沙地划出完整雷诀阵图。
暮色漫过铁碑时,碑座玄铁自动聚成引雷针。
针尖首指正北星垣——阎九胤藏身的星位被紫电标记得纤毫毕现。碑身矿砂铜珠散射光芒,在空中投射矿工群像:张老五佝偻咳血的背影,王麻子药镰劈岩的弓腰,铁蛋独眼血指勾划诀印的身姿——百道铁影悬天为阵。
北天星垣陡现裂痕。
阎九胤烙在界碑的血印突然扭曲,星痕被雷镜灼出焦斑。晏明璃踏出谷口的鞋底沾着粒铜珠,珠内电光正沿着她踩出的脚印,向北方大地蔓延成无形雷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