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刚过，药王谷飘起怪味。
起初是庙里烧香的味儿，熏得人脑仁发木。后来雾色发灰，放牛娃二狗瞅见溪水凝成五彩经幡，伸手一捞却抓了满手腥水。张老五家的阿黄追野兔钻进雾里，叼着半截骨头回来时，狗眼珠里映着琉璃宫殿的飞檐！
"阎老魔捣鬼！"王跛子咳着血沫子，攥着扳手往谷口冲——药田里浮着半透明的金身佛！佛手拂过处，净世藤苗"滋啦"一声蔫了。
雾最浓的山坳里，晏明璃盘坐在裂成两半的三生石前。鸡蛋大的黑舍利悬在眼前打转，石头缝里钻出句话：
"星坠屠城可是你所为？"
石面应声涌出血浪，裹着百姓尸首拍过来。
阵外，林见微的破伞滴滴答答淌着雾水。
伞尖戳进雾墙刹那，北斗七星突然倒了个儿！伞柄裂缝里卡着的半颗菩提子，烫得像烙铁——这正是晏明璃入阵前塞进来的。
"第七重了..."赵长老的传音符滋啦响，"再破不开要出人命！"
阵内天翻地覆。黑舍利炸成千手佛，佛掌捏着三颗缩小的星坠，陨星尾巴刻着净世藤纹！"认罪！"阎九胤的吼声混着钟鸣，"你生来就是灾星！"
晏明璃突然咬破舌尖。
"呸！"血箭喷在黑舍利上，她染血的手指头狠狠捅进石缝——整串菩提子被生生摁进裂缝！
"喀嚓！"
黑舍利裂开蛛网纹。
大阵猛地震颤！金佛碎成星尘，空中浮出丈高的琉璃镜。镜里阎九胤黑袍猎猎，手里拽着星尘锁链，三颗天外陨星像狗似的被拖着走！
"是他在捣鬼！"阵外围观的赤霄门主腿都软了。
更要命的是镜角——陨星上刻的净世藤纹旁边，还烙着道伞骨裂痕！那豁口形状，跟三百年前玄霄宗器阁里，阎九胤亲手掰断师弟本命伞的断口分毫不差！
"区区菩提..."阎九胤的咆哮卡在喉咙里。
晏明璃双手合十！石缝里的菩提串"砰"地炸开，十八道金丝扎进水镜。画面突转，深海里卡在巨伞轮盘上的尸骸浮出——那尸骨攥着的令牌"霄"字上，还沾着阎老魔惯用的沉檀香灰！
"呃！"阵外的林见微猛地弓腰。
攥伞的手掌"滋啦"冒烟——卡在伞柄的半颗菩提子红得发亮，快烙进皮肉里了！剧痛中闪过画面：三百年前玄霄禁地，少年阎九胤把刻邪印的菩提珠，系在小师弟的新伞上..."此伞与我永结同心..."
檀雾崩散时，晏明璃踉跄跌出来。林见微血淋淋的手抓住她胳膊。皮肉相触的瞬间，嵌在掌心的菩提子"噗"地弹出——血珠子滚在菩提裂痕间，金丝居然自己游动着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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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后的谷口一片狼藉。
赵长老盯着自己浮肿的右手——雾散时蹭到残雾的地方，浮出跟净世藤一样的金纹！远处枯死的槐树"噗噗"冒蓝血，血滴子落土就钻出菌丝藤。
张老五抱着瓦罐连滚带爬："潭水...水变香灰汤了！"
罐里水波晃动，水面映出毛骨悚然的景象：半个药王谷泡在墨水里，枯藤缠着锈刀剑。藤蔓尽头处，琉璃宫殿基座上戳着顶天巨伞，伞骨裂缝里"咕嘟咕嘟"冒着檀香水汽...
三更的药庐，油灯噼啪爆芯。
晏明璃拆开带血的布条，林见微掌心的菩提子己嵌进肉里半颗。银针刚挑出星尘渣，那半颗珠子"嗒"地滚落——正撞上她手腕菩提串的豁口！
"嗡..."两颗残珠悬空打转。
裂缝对上的刹那，满屋窜出净世藤虚影。藤蔓绞成倒挂的星图，图心浮出个三头怪婴：左脸爬满伞骨纹，右脸覆着龙鳞，心口却是个血窟窿——窟窿壁上刻着"阎九胤"三个篆字！
窗外突然"哗啦"巨响。
守夜弟子吓得打翻水缸——缸里浮沉的星尘渣子，正自个儿拼出半张婴儿脸。两个眼窝子里嵌的，分明是沾着血和香的菩提碎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