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旧巷谜踪
五日后，城南旧巷。
明希晨紧了紧身上的粗布斗篷，将脸更深地藏在兜帽阴影里。城南这一带鱼龙混杂，满是低矮的瓦房和歪斜的木板屋，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廉价脂粉的混合气味。
"确定是这里？"她压低声音问身旁同样乔装的萧宸钰。
萧宸钰点头，指尖不着痕迹地指向巷子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院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隐约可见"七号"字样。
"根据暗卫探查，这里每月十五都有神秘人进出，平时却无人居住。"
明希晨手腕上的胎记突然刺痛了一下。自从那日阴阳双蝶力量觉醒后，她对蛊毒的感应越发敏锐，尤其是月圆将近，体内的血脉之力似乎与月亮产生了某种共鸣。
"有古怪。"她皱眉，"我感觉到里面有...很多痛苦。"
萧宸钰神色一凛："活人？"
"不确定。像是某种残留的情绪，很混乱。"明希晨按住手腕，那里的胎记正微微发热，"我们怎么进去？"
萧宸钰唇角微勾："正门。"
不等明希晨反应，他己大步走向七号院门，抬手重重敲了三下，停顿，又敲两下。门内传来窸窣声，接着是一个沙哑的老妇声音：
"谁啊？"
"墨先生让来的。"萧宸钰沉声道。
一阵沉默。明希晨屏住呼吸，指尖己夹住三枚蝶影针。就在她以为会被拒绝时，门"吱呀"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从缝隙中打量他们。
"令牌。"
萧宸钰亮出从国师府找到的黑玉令牌。老妇验看后，缓缓拉开门。她佝偻着背，脸上皱纹纵横，但明希晨敏锐地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个淡化的黑蝶印记——这老妇曾是毒宗的人！
"进来吧。"老妇侧身让路，"主人等很久了。"
主人？明希晨与萧宸钰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就是玄机子密信中提到的"主人"？
院内比想象中宽敞，却阴森得可怕。西角摆着巨大的陶瓮，瓮口密封，却不时传出细微的抓挠声。中央一棵枯死的槐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护身符，细看之下竟全是北境士兵佩戴的那种黑色木牌！
老妇引他们穿过前院，来到一间点着幽绿灯火的厢房前："在此等候。"说完便佝偻着退下了。
明希晨刚要开口，萧宸钰突然捂住她的嘴，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房门——里面有人！
"...月圆之夜必须成功。"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房内传出，"玄机子那个废物失败了，但我们还有'蛊王'这张牌。"
"主人明鉴。"另一个谄媚的声音回答，"只是那丫头如今在摄政王手上，恐怕..."
"哼，她体内的阴蝶血脉会自己找上门来。"男声冷笑，"月圆之夜，没有哪个毒宗血脉能抵抗'万蛊之王'的召唤。"
明希晨心头一震。蛊王？是在说她吗？她下意识按住手腕，那里的胎记跳动得更厉害了，仿佛在回应房内的对话。
萧宸钰眉头紧锁，轻轻拉她退到阴影处："情况不妙，我们先撤。"
明希晨刚要点头，厢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瘦高男子大步走出，身着墨绿长袍，右手腕上赫然是一个红黑相间的双蝶印记！
明希晨瞪大眼睛——这人与她在意识空间见到的"父亲"墨殇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更加阴鸷，左眼没有疤痕，反而在眉心多了一颗朱砂痣。
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他们藏身之处："谁在那里？"
萧宸钰反应极快，一把揽住明希晨的腰，纵身跃上院墙！就在他们腾空的瞬间，男子袖中飞出一道黑光，擦着明希晨的发梢钉入墙砖——竟是一枚漆黑的毒针，针尾雕刻着微型蝶纹。
"追！"男子厉喝。
数道黑影从院中各处窜出，明希晨瞥见那老妇此刻哪还有佝偻模样，身形矫健如猿猴，手持双刃首扑而来！
萧宸钰抱着她翻过几重屋脊，甩手向身后掷出三枚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巷道，追兵的呼喝声渐渐远去。
"那人是谁？"明希晨喘息着问，"他手腕上的印记..."
"墨殇。"萧宸钰声音冷硬，"或者说，是墨殇的'另一面'。"
"什么意思？"
"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专挑僻静小巷穿行，绕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皇宫偏门。一路上明希晨的手腕刺痛不止，胎记周围的金纹时隐时现，似乎在警告着什么。
回到寝宫，萧宸钰屏退左右，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古籍。
"这是母妃留下的《苗疆蛊术考》。"他快速翻到某一页，"上面记载，修炼至高蛊术者，可将自身善恶分离。善念成灵，恶念成魔。"
明希晨看着书页上的插图——一个男子被一分为二，左边慈眉善目，右边狰狞可怖。
"所以我在意识空间见到的是..."
"墨殇的善念。"萧宸钰点头，"而今天见到的是他的恶念本体。当年他很可能用秘法假死，将善念封入血玉，恶念则潜伏下来继续作恶。"
明希晨脑中一片混乱。这意味着她的生父其实还活着，而且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他说的'万蛊之王'是什么？月圆之夜又有什么特殊？"
萧宸钰神色凝重："根据古籍记载，万蛊之王是毒宗至高秘术，需以'蛊王'之血为引，融合万千蛊毒而成。一旦炼成，可操控所有中蛊之人。"
"而我就是那个'蛊王'..."明希晨苦笑，"难怪玄机子千方百计要抓我。"
"至于月圆之夜，"萧宸钰继续解释，"那是阴气最盛之时，毒宗血脉会不受控制地躁动。墨殇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在全城下毒，等着你自动送上门去。"
仿佛印证他的话，明希晨手腕上的胎记突然剧痛！她闷哼一声，眼前浮现出无数模糊的画面——痛苦扭曲的面容，挣扎的身影，凄厉的惨叫...
"明希晨！"萧宸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我看到了...城中百姓..."她喘息着，"他们体内的蛊毒在生长...好痛苦..."
萧宸钰将她扶到榻上，迅速取来一碗清水，滴入几滴药液："喝下去，能暂时平复血脉躁动。"
明希晨一饮而尽，眼前的幻象渐渐消退，但手腕的灼热感仍在。
"还有三天就是月圆之夜。"她忧心忡忡，"我们必须在那之前阻止墨殇。"
萧宸钰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等等，母妃的手札中提到过，阴阳双蝶合璧后有一种秘术，可以净化万千蛊毒。"
他快速翻阅古籍，终于在一页泛黄的纸上找到了记载——"阴阳逆转术"，旁边绘着两个相拥的人形，周围环绕着蝶形光芒。
"需要怎么做？"明希晨凑近查看。
萧宸钰突然神色古怪，轻咳一声："需要...呃...阴阳交融，心意相通至灵魂合一之境。"
明希晨眨了眨眼，突然明白过来，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你是说..."
"不是那种...呃..."向来沉稳的摄政王竟有些语无伦次，"是更深层次的，灵魂层面的..."
"我明白。"明希晨小声打断他，心跳如鼓，"就像在蝶梦空间那样，只是...更深入？"
萧宸钰点头，耳根微红："古籍记载，唯有真心相爱的阴阳双蝶宿主，才能施展此术。施术时需以身为媒，以心为引，将双蝶之力释放到极致。"
明希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真心相爱...她和萧宸钰确实心意相通，但要达到灵魂交融的境界...
"我们...需要练习吗？"她鼓起勇气问。
萧宸钰目光柔和下来："不必刻意。情到深处，自然水到渠成。"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的胎记相触，立刻泛起微光。明希晨感到一股暖流从接触点蔓延全身，躁动的血脉渐渐平静。
"感觉到了吗？"萧宸钰轻声道，"这就是阴阳相济的力量。"
明希晨点头，突然一阵疲惫袭来。这几日的奔波加上血脉躁动，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她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垂下，身体向前倾斜...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萧宸钰身上清冽的气息包围过来，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睡吧。"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守着你。"
明希晨模糊地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在床上，一个温暖的身躯在她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隔着衣物，她能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像是最安心的催眠曲。
就在她即将沉入梦乡时，隐约听到老管家的惊呼和匆忙退出的脚步声。她想解释什么，却敌不过睡意的侵袭，最终在萧宸钰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明希晨突然惊醒。
腕间的胎记灼热难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她咬牙忍住呻吟，不想惊醒身旁的萧宸钰。月光透过纱窗洒在床上，为他俊朗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小心翼翼地挪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明希晨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墨殇的计划、万蛊之王、月圆之夜...一切线索在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突破口。
走到窗前，她无意间瞥见铜镜中的自己——胎记处的金纹己蔓延至脖颈，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更可怕的是，她的瞳孔竟变成了淡金色，如同...毒虫的复眼。
"不..."她捂住嘴，惊恐地后退。
"别怕。"萧宸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肩膀，"这是蛊王血脉觉醒的正常现象。"
明希晨转身，眼中含泪："我会变成怪物吗？"
"永远不会。"萧宸钰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无论外表如何改变，你都是明希晨，是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但眼中的情感不言而喻。明希晨心头一热，主动靠入他怀中。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任由月光洒在身上。
"我有个想法。"她突然抬头，"既然我的血能吸引蛊毒，何不将计就计？月圆之夜主动现身，引墨殇出手，然后..."
"太危险了！"萧宸钰断然拒绝，"万一失控..."
"有你在我身边，不会失控。"明希晨坚定地看着他，"阴阳双蝶合璧，记得吗？"
萧宸钰眉头紧锁，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长叹一声："答应我，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退。"
明希晨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那本古籍...能否再给我看看？"
萧宸钰取来《苗疆蛊术考》，明希晨仔细研读"阴阳逆转术"的部分。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了？"
"这里说，施术者需承受极大反噬..."她指着一段模糊的文字，"尤其是作为媒介的'蛊王'，很可能..."
萧宸钰一把合上古籍："那就另想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明希晨急道，"三天后就是月圆之夜，届时全城百姓都会变成墨殇的傀儡。牺牲我一个，救千万人，这买卖不亏。"
"对我而言，亏大了。"萧宸钰一字一顿道，"没有你，万民何用？"
这句近乎任性的话让明希晨心头一震。她看着眼前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固执的孩童般拒绝妥协，心中既感动又酸楚。
"萧宸钰..."她轻唤他的名字，伸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头，"我们一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抓住她的手，贴在唇边："答应我，不要擅自行动。"
明希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靠在他肩头，听着两人逐渐同步的心跳。窗外，月亮又圆了一分，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对相拥的恋人...
次日清晨，一名暗卫匆匆送来密报——玄机子在城西现身，行色匆匆地向山中去了！
"西山..."萧宸钰展开地图，"那里有个废弃的祭坛，据传是毒宗旧址。"
明希晨手腕的胎记突然刺痛："墨殇一定在那里准备万蛊之王的仪式！我们必须去看看。"
萧宸钰沉思片刻："太危险。我先派暗卫探查。"
"来不及了。"明希晨指着自己越来越明显的金纹，"我的血脉感应告诉我，时间不多了。"
两人争执不下时，老管家突然慌张来报："王爷！陛下急召！宫中...宫中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