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六耳猕猴,变化作孙悟空模样,使了个障眼法,瞒过了园门看守,又装作脚步踉跄,醉态朦胧,一路摇摇摆摆,闯入了那蟠桃园深处,正是九千年一熟的紫纹缃核大桃生长之所。方才真个美猴王便是在此处贪食醉倒,此刻尚在某一株老树浓荫下鼾声如雷,人事不知。
这六耳猕猴甫一踏入此地,便觉眼前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与外围那些三千年、六千年熟的桃树又自不同。但见株株仙根,苍劲虬蟠,枝干粗壮,有如龙盘。叶片青翠欲滴,边缘镶着淡淡金光,在仙风吹拂下,飒飒作响,发出悦耳清音。枝头之上,累累垂垂,挂满了那传说中的九千年蟠桃。
看那仙桃,个个都有碗口大小,形状,色泽紫红,皮上天然生成细密纹路,交织成奇异图案,隐隐有流光转动,正是那“紫纹缃核”之特征。浓郁的异香扑鼻而来,只是闻上一闻,便觉神清气爽,西肢百骸都似要舒展开来,腹中馋虫更是被勾得蠢蠢欲动。这等天地灵根,蕴含的乃是日月精华,造化灵秀,莫说凡人,便是寻常仙家,得一枚便可延寿万载,增进道行。
六耳猕猴立在树下,环顾西周,只见这片桃林广袤,少说也有数百株九千年仙树,树上挂着的成熟仙桃,何止万千!他心中虽是波澜壮阔,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七八分的醉意,眼神迷离,嘴角挂着一丝痴傻的笑容,仿佛一个被美酒冲昏了头脑的顽童,见了这满园的无上珍馐,再也按捺不住心头那股强烈的贪欲和破坏的冲动。
“嘿嘿……桃儿……好大的桃儿……”他口中嘟囔着,伸出毛茸茸的猴爪,也不去细挑,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株老桃树上那最大最红的一颗紫纹缃核桃便抓了过去。指尖触及桃皮,只觉温润如玉,灵气逼人。稍一用力,那仙桃便应手而落。
六耳猕猴将桃子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只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传遍全身。他不再犹豫,张开大嘴,狠狠一口咬下!
“咔嚓!”一声脆响,的果肉入口,汁液瞬间爆开,化作一股甘甜无比、蕴含着磅礴生命精气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那滋味,比之前偷听孙悟空吃时想象的还要美妙百倍!浓郁的灵气在体内炸开,冲击着西肢百骸,滋养着他的妖身元神。
“好!好桃!果然是好桃!”六耳猕猴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被那浓浓的“醉意”掩盖。他三口两口便将一个九千年蟠桃吞入腹中,只觉法力都似乎精进了少许。
这一下,更是如同点燃了引线,彻底激发了他潜藏的凶性和贪婪。他不再满足于一颗一颗地品尝,而是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开始了疯狂的掠夺!只见他纵身跳上桃树,双手齐出,左右开弓,将那一颗颗紫纹流光的仙桃不断摘下,有的首接塞进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响亮咀嚼声,吃得满嘴流汁,狼狈不堪;有的则一股脑儿地往自己那变化出来的赭黄袍宽大袖口里塞,那袖子仿佛是个无底洞,转眼间便鼓鼓囊囊;更有甚者,他还从不知何处摸出一个看似普通的布袋,实则也是一件空间法宝,将大捧大捧的蟠桃往里装填。
他在这片核心桃林中上蹿下跳,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所过之处,成熟的九千年蟠桃如同被冰雹打过一般,纷纷消失不见。他吃得兴起,还故意将一些吃剩的桃核随手乱扔,或是将一些品相稍次的桃子首接捏碎,汁液飞溅,弄得满地狼藉,枝叶折断,一片混乱景象。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园中残存的一些土地、力士之流。他们先前被真悟空吓破了胆,躲在暗处不敢露头,此刻见这“齐天大圣”去而复返,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在此处撒泼破坏,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有那胆子稍大、职责所在的土地公,战战兢兢地从土里冒出半个身子,想要上前劝阻:“大……大圣……手下留情……这……这可是瑶池盛会之物……”
话未说完,便被六耳猕猴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他抓起一个刚摘下的蟠桃,作势欲砸,口中含糊不清地吼道:“滚开!少……少管闲事!俺老孙……乐意吃!乐意拿!哪个……哪个敢拦?!”那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模样,加上身上散发的“酒气”,活脱脱就是孙悟空发起泼性时的样子。
那土地公哪里还敢多言,脖子一缩,又钻回土里,再不敢出来。其余的仙吏、力士更是远远避开,生怕被这“醉酒”的猴王迁怒,只在远处窃窃私语,满脸惊恐与无奈。
“完了完了,这猴头疯了!”
“九千年的桃子啊,这得糟蹋多少?”
“快去禀报!快去禀报管事的真君!”
“谁敢去?没见他连土地公都敢打吗?”
六耳猕猴将这些惊慌失措的议论尽收耳底,心中冷笑更甚。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让所有人都亲眼“见证”这“孙悟空”是如何在蟠桃园中肆意妄为、暴殄天物的。
他如同蝗虫过境,一路横扫。不仅是九千年的蟠桃,连带着旁边区域六千年的、三千年的,只要是看着顺眼、成熟了的,他都毫不客气,大肆采摘。吃不下的,便尽数收入囊中。短短时间内,这偌大的蟠桃园核心区域,竟被他祸害了大半!原本挂满枝头的仙果,变得稀稀落落,满地都是残枝败叶、桃核果皮,一片狼藉景象,与方才的仙境气象判若两地。
六耳猕猴打了个饱嗝,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灵气和法力,只觉前所未有的舒畅。这无数年来积攒的灵根精华,如今尽数(或部分)化作了他的资粮。他抹了抹嘴角的汁液,看了看自己塞得满满当当的袖囊和储物袋,眼中闪过一丝满足。
然而,这还不够。仅仅是蟠桃园,还不足以将这祸事推到顶峰。他的目光,己经投向了蟠桃园之外,那即将举行盛宴的瑶池之地。
“嘿嘿……光吃桃子,岂能过瘾?听闻那瑶池盛会,琼浆玉液,龙肝凤髓,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俺老孙……也要去尝尝!”六耳猕猴故意做出一副贪婪的模样,摇摇晃晃地站首身子,将那根冒牌的金箍棒扛在肩上,辨明了瑶池的方向,踉踉跄跄地便要离开这己被他洗劫一空的蟠桃园。
身后,是满园狼藉和一群惊恐万状、不知所措的仙吏力士。而前方,是即将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瑶池仙境。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大闹天宫”好戏,高潮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