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喧闹声中,李雪刚整理好最后一批药材交易。
暮色给青石板路镀上暖黄,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正要往回走。
转角处,巡街的张铁牛突然拦住她。“阿雪,你可得去看看沈默。”
张铁牛摘下斗笠,帽檐还沾着泥点,“他练武伤了经脉,躺在床上首冒冷汗。”
李雪手中的油纸伞 “啪嗒” 落地。
暮色里,她提着裙角狂奔,发间的银簪随着步伐摇晃。
药铺里,她翻出珍藏的老参,又抓了几味活血通络的草药,指甲在陶罐上划出刺耳声响。
而此时,屋檐上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远去的背影。阴鸷的目光扫过她怀中的药箱,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推开沈默家的竹门时,暮色己浓。
堂屋飘着淡淡血腥味,她的绣花鞋碾过门槛的碎石,发出细微声响。
“默哥?” 她轻声唤道,声音发颤。
里屋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阿雪?” 沈默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虚弱得几乎听不清。
李雪撞开半掩的木门,烛火在墙上摇晃。
沈默倚着褪色的蓝布枕套,苍白的脸上渗着冷汗,右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沾血的绷带渗出褐色痕迹。
“别动。” 李雪快步上前,裙摆扫过木凳上的铜盆。
她指尖触到沈默冰凉的手腕,察觉到他微微瑟缩,“很疼吧?”
沈默勉强扯出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见到你就不疼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让你担心了。”
李雪别过头,从竹篮里取出捣药罐。臼杵撞击声在屋内回响,她声音发闷:“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劫富济贫,还是路见不平?”
沈默望着李雪,开口解释:“伤非俞达所致,是遭另一伙贼人暗算。不过那恶贼,己被我除去。”
捣药的动作戛然而止。李雪握着臼杵的指节发白,回头时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下:“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经脉受损是要人命的!”
沈默伸出未受伤的手,指尖堪堪碰到她颤抖的手腕:“阿雪,你知道的,有些事我必须做。”
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青灰色的床单上,像绽放的红梅。
李雪慌忙扶住他,发丝垂落在他肩头:“别说话了,先治伤。”
她解开沈默的衣襟,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看到青紫的经脉在苍白皮肤上蜿蜒,宛如盘踞的毒蛇,她咬住下唇,指甲掐进掌心。
研磨草药的香气弥漫开来。李雪将温热的药泥敷在沈默伤口,手指无意识着他冰凉的皮肤:“记得每天换药,我会盯着你。”
“好。” 沈默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她也是这样,蹲在溪边替他包扎被石头划破的膝盖,嘴里念叨着 “下次别这么莽撞”。
夜色渐深,李雪收拾好药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转身时,腕间的银镯与药箱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阿雪。” 沈默突然唤住她,声音比之前清晰许多,“等我伤好了,带你去看桃花。城东的桃林,开得正好。”
李雪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动。许久,她轻声应了句 “好”,转身时脸上己恢复平静。
木门 “吱呀” 一声关上,烛火在她离去后摇晃几下,熄灭了。
夜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沉甸甸地朝着临江县倾压而下,西周仿若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压抑之感扑面而来。
此时,李雪刚从沈默家中出来,刘龙一行人如鬼魅般从黑暗的拐角处猛地窜出,瞬间将她团团围住。
李雪惊恐地瞪大双眼,心中满是对沈默的担忧,她深知沈默定会为了救她冒险前来,可她又怎能忍心让他陷入险境。
下意识地奋力挣扎,袖中的银针滑落而出,寒光一闪,险些刺中刘龙的要害之处,可在关键时刻,她还是收住了手。
刘龙等人迅速用破布堵住她的嘴,又用绳索绑住她的双手,李雪满脸惊恐,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孤立无援。
刘龙环顾西周,见西下无人注意,便示意手下行事。
一人急忙掏出纸条,借着微弱的月光匆匆写道:“欲救此女,明日清晨独自前往黑风山东麓残碑涧,若敢耍半点花样,她与她母亲的性命便休矣!”
另一人则一把拔下李雪头上那支她母亲所赠、平日视若珍宝的簪子,将其与纸条缠在一起,用力掷入沈默家的院子,只听得 “啪” 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刘龙低声恶狠狠地说道:“这簪子便是信物,明日沈默若不前来,有你好看的!” 言罢,带着李雪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屋内,沈默因经脉受伤正卧于榻上休息,西周一片静谧,唯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突然,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沈默瞬间惊醒,警惕地侧耳细听。
片刻之后,再未听到其他声响,他起身披上外衣,出门查看。
在院子的角落处,借着朦胧的月光,他一眼便瞧见了那张纸条和那支簪子,认出簪子正是李雪之物,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仿佛能冻住这夜色。
沈默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心中不断祈祷李雪平安无事,同时思索着应对之策,绝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当下决定前往 “仁心堂” 药材铺求证。
彼时,“仁心堂” 内灯光昏黄而黯淡,王婶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沈默快步上前,神色凝重地问道:“王婶,可曾见到李雪?我刚在院子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掏出纸条和簪子。
王婶一见那簪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摇摇欲坠。
沈默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她。
王婶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哭声中充满了绝望:“我的雪儿啊,这可如何是好……”
沈默心中同样焦急如焚,但他强自镇定下来,柔声安慰道:“王婶,您先定定心,莫要过于着急。李雪她吉人自有天相,断然不会有事的。我定会拼尽全力,将她平安救回。”
王婶微微点头,缓缓松开了手,沈默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王婶伫立在原地,望着沈默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似是担忧,又似是期许,亦或是兼而有之,久久未曾挪动半步。
一进家门,沈默深知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当下最紧要的,便是利用那珍贵无比的 “养脉丹” 来调养受损的经脉伤势,以便应对明日即将到来的恶战。
他小心翼翼地拔开小玉瓶的瓶塞,一股清新而醇厚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倒出一粒丹药,只见那丹药通体圆润光滑,呈淡绿色,隐隐闪烁着神秘的微光。
沈默毫不犹豫地服下丹药。
丹药一触舌尖,温热气息瞬间弥漫,带着丝丝甜意,令他身心放松。暖流顺着喉管滑落,所经之处,肌肤涌起酥麻惬意之感。
到了丹田,暖流化为涓涓细流,沿着经脉游走。原本受损、滞涩的经脉,仿若久旱逢甘霖,贪婪吸收着这股生机,渐渐舒缓通畅,舒适感随之蔓延全身。
他赶忙盘膝,闭眼运转气血,引导药力深入滋养身体。
随着呼吸吐纳,体内似奏响治愈乐章。原本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晕,身体迅速恢复生机。伤势危机在丹药作用下逐渐消散,他也借此积蓄力量,准备迎接未知挑战。
夜幕如墨,残碑涧的冷风卷起枯叶。
快到残碑涧时,沈默突然发现路边有一串神秘脚印,旁边还残留着散发淡淡香气的奇异粉末,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沈默乔装的粗布衣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握着峨眉刺的手沁出汗珠。
远处,马车的车轮印在泥地里蜿蜒。
沈默蹲下身子,很快发现一串杂乱的脚印,脚尖朝向山坳深处,旁边还有新鲜折断的树枝。
他顺着痕迹小心前行,突然,一块巨石上一道细长的划痕映入眼帘,像是利刃所留,在晨光下闪烁着诡异光芒。
他握紧腰间的峨眉刺,警惕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场生死较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