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车内。
后座空间宽敞奢华,与林幽身上那身廉价运动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手里把玩着那部旧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
上车前,司机只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姓氏和一个电话号码:
“沈”,然后便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并未多言。
“你们沈总,找我何事?”
林幽的声音清冽,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语气平稳而恭敬:
“沈总想见您。林小姐,请放心,没有恶意。”
......
陆家别墅的餐厅,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餐。
陆承业坐在主位,面沉如水地翻看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
周身气压低得让佣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苏明岚端着一杯温水,姿态依旧优雅,
陆烬和陆昭也先后落座,兄弟俩脸色都不太好看。
陆烬是纯粹的烦躁和厌恶,而陆昭则多了一份审视和冷漠,
这时,穿着一身素雅长裙的陆璃,脚步轻盈地从楼上下来。
“爸爸,妈妈,大哥,二哥,早上好。”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苏明岚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阿璃醒了,快坐下吃早餐。昨晚没休息好吧?”
陆璃挨着陆烬坐下,小口喝着牛奶,然后轻轻放下杯子,动作优雅得体。
她抬起脸,白皙的皮肤衬得眼下的淡青色更加明显,
带着几分真切的担忧,望向二楼的方向:
“不知道幽幽姐怎么样了……昨天她情绪那么激动就被关起来,晚饭也没吃,会不会……想不开?”
她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善良又无措的样子。
苏明岚放下水杯,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心肠就是太软了!她做出那种丢人现眼、顶撞长辈的事,关她一天都是轻的!要不是看在她……唉,刚回来,身体还没好利索……”
她顿了顿,拉过陆璃的手:
“阿璃,你要真是妈妈亲生的该多好,知书达理,从不让我们操心。”
陆昭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声音不大却清晰:
“妈,有些人,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了的,野惯了,养不熟。不像我们阿璃,温婉懂事,体贴大方,这才是陆家女儿应有的风范。”
他的话看似在夸陆璃,实则是在给林幽定性,
强调她的“外来者”和“不可控”。
“就是,”
陆烬也沉声附和,他对林幽的不满几乎是写在脸上,
“不知好歹,目无尊长!我看就该让她好好反省,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以为陆家是她能撒野的地方!”
陆承业终于放下平板,冷淡的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落在陆璃带着担忧的小脸上,声音低沉:
“行了,食不言寝不语,一点规矩都没有。”
虽然像是在训斥所有人,但语气中的偏向显而易见。
他对林幽的“不懂规矩”极度不满,
对陆璃的“懂事”则是一种无声的认可。
陆璃恰到好处地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声音带着哭腔:
“可是……幽幽姐她毕竟是……我怕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好了阿璃,别多想了,”
苏明岚适时打断她,
“你身子弱,别自己上去了。让张妈准备一份清淡的早餐送上去就行,免得……她又情绪激动伤到你。”
“没事的妈妈,”
陆璃立刻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善良和倔强的坚持,
“我去吧。也许我跟幽幽姐好好说说话,劝劝她,她就能想通一些了。她刚回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我去看看她,陪陪她。”
苏明岚看着陆璃这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略一沉吟,最终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佣人张妈:
“去准备一碗温和的米粥,再配两个清淡的小菜。”
张妈应声去了厨房。
陆璃站起身,向楼梯走去。
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她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深处快速闪过一丝算计和兴奋。
怎么让她看起来更可怜呢?
托盘在门口“不小心”摔碎?
还是……被林幽“推”倒在地,手腕被碎瓷片划伤?
流点血,效果应该更好。
对,就用这个,既能显得林幽不知悔改、性情暴戾,又能博取所有人的同情……
她连摔倒的角度、哭泣的声调、以及如何第一时间让楼下的家人“发现”都己经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
来到二楼走廊尽头那个偏僻的房间门口,
两个面无表情的佣人依旧守在那里,如同门神。
昨天锁门后,钥匙由管家保管,这两个佣人负责看守,确保林幽不能离开。
陆璃示意其中一个佣人开门。
“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
陆璃瞬间调整好表情,端着托盘,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和一丝准备迎接冲击的怯懦,
微微侧身,摆出最适合被“推”倒的姿势,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空空荡荡。
卫生间门开着,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唯一不同的是,那扇对着后院的窗户,此刻正大敞着,
陆璃端着托盘,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
她精心准备的所有表情、动作、台词,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凝固着,显得无比滑稽。
怎么回事?
人呢?!
短暂的死寂般的错愕之后,一股难以遏制的、夹杂着恐慌和暴怒的情绪猛地冲上她的心头。
她竟然……跑了?!
怎么跑的?从二楼窗户?这里可是二楼!外面是草坪!她怎么敢?!
什么时候跑的?这两个佣人是干什么吃的?!
楼下餐厅里,陆承业刚拿起咖啡杯,苏明岚正状似无意地询问陆昭公司的事情,陆烬则不耐烦地刷着手机。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带着巨大的恐慌和不敢置信。
“啊——!”
紧接着,是陆璃跌跌撞撞、连滚带爬从楼梯上冲下来的身影,
托盘早己不知所踪,她脸色惨白,声音带着哭腔,
几乎破了音,手指颤抖地指向楼上:
“不好了!爸!妈!哥哥!”
“幽幽姐她……她……”
她喘着粗气,
“她不见了——!窗户开着,她、她从窗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