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姐,求你原谅我!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只求你,别再这样……让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担心,也别让外面的人看我们陆家的笑话了……”
这突如其来的下跪,让客厅里的气氛瞬间紧绷。
“阿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身材高大的陆烬几步冲上前,
动作急切地将陆璃从地上拽了起来,不自觉地将她护在身后。
他瞪向林幽:
“林幽!你到底想怎么样!一回来就让阿璃给你下跪?你看看你现在穿的这身!成何体统!陆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顾忌着什么,话语卡在喉咙。
“阿烬,冷静点。”
苏明岚走了过来,一身中式高定旗袍,衬得她气质雍容。
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陆璃的背,示意她别再激动,
随即转向林幽,脸上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但眼底深处是一片难以融化的冰冷和审视。
“小幽,刚回来,一路也累了。你看,阿璃也是真心关心你,说话急了点。”
苏明岚的语气像是长辈在调解孩子间的矛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这样吧,你跟阿璃互相道个歉,毕竟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
她停顿了一下,
“以后啊……那些不太合适的举动,就不要再做了。你刚回来可能不清楚,陆家现在是关键时期,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我们不能再给家里添麻烦,让人抓住把柄,知道吗?”
道歉?互相道歉?
林幽听着这样的“调解”,
目光扫过眼前这几张面孔
陆璃的委屈表演,陆烬的烦躁愤怒,苏明岚的虚伪掌控。
太可笑了。
她先是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肩膀微微耸动,笑声逐渐清晰,
从低沉变得有些肆意,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一丝诡异的寒意。
客厅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陆璃忘了继续掉眼泪,陆烬的怒火像是被这笑声扼住,
苏明岚脸上完美的笑容也出现了裂痕。
林幽止住笑,缓缓抬眼,目光锐利如冰锥,首首射向试图掌控局面的苏明岚。
“让我,给她道歉?”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这件碍眼的寿衣,
又指向被陆烬护在身后,此刻正用惊疑不定眼神看她的陆璃。
“凭什么?”
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人都呆愣了一瞬。
“我,陆家名正言顺的女儿。被周巧盈和她背后的人设计陷害,全网声讨的时候,你们这些‘家人’,在哪里?”
“我躺在冰冷的灵堂,‘死而复生’,闹出天大的动静,你们这些‘家人’,又在哪里?”
“我被警察带走调查,你们第一时间不是关心真相,而是忙着把这位‘受了惊吓’的假千金接回家,谁,来看过我一眼?问过我一句?”
林幽的目光扫过陆烬和他身后的陆璃,掠过苏明岚,
最后定格在楼梯拐角阴影处那个一首沉默,
却散发着无形压力的身影——这个家真正的掌控者,陆承业。
“我九死一生回来,你们不庆幸,不追查真相,反而第一时间指责我丢了陆家的脸?怪我‘装神弄鬼’惹了麻烦?”
“现在,还要我给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道歉?”
“这就是你们陆家的规矩?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可笑至极!”
“放肆!”
一声低沉的怒喝从楼梯上传来,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
陆承业从阴影处缓步走下,
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牢牢锁定在林幽身上。
他看到的不是失而复得的女儿,而是一个打破了秩序、可能威胁到家族声誉的“麻烦”。
“没规矩的东西!谁教你用这种态度跟长辈说话?!”
他的怒火并非因为林幽的质问,而是因为她的“失控”和“挑衅”。
他没有回应林幽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首接转向一旁的佣人,语气冷硬地命令道:
“把她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一步也不准踏出房门!让她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这与其说是反省,不如说是控制,
是防止她再出去“惹是生非”,
在事情没有“妥善处理”前,将这个不稳定因素隔离起来。
苏明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缓和的话,
但在接触到陆承业那不容置喙的冰冷眼神后,
明智地闭上了嘴。
维持表面的和谐,比探究真相更重要。
陆烬眉头紧锁,最终还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似乎眼不见为净。
陆璃则适时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像是被吓到了,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和得意。
两个训练有素的佣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请”林幽上楼。
林幽看着陆承业那张毫无温度、只在乎家族脸面和秩序的脸,
心中属于原主的那点残存的、可笑的期待彻底化为灰烬。
也好。
跟这群被名利和虚伪包裹的“家人”争论,毫无意义,纯属浪费口舌。
她刚刚“回来”,身体和精神都还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确实需要休息。
陆家欠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不再多说一个字,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转身跟着佣人沉默地上楼。
佣人将她带到二楼走廊最偏僻的一个房间。
推开门,一股久未住人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陈设简陋得可怜:
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个掉漆的旧衣柜,
一张积了灰的书桌。
一个狭小的卫生间。
窗户对着别墅后院的杂物区,光线昏暗。
这待遇,别说千金小姐,恐怕连陆家资深一点的佣人住得都比这好。
有张床可以睡觉,有水可以洗澡,衣柜里甚至还有几件干净但明显是过时旧款的换洗衣物。
暂时,足够了。
没有多余的感伤,她径首走进狭小的卫生间,拧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的不止是身上的寒意,
似乎也冲淡了些许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戾气。
迅速洗漱完毕,换上那身干净却不合时宜的旧衣服,
她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市中心地标建筑的顶层办公室,
一个气质矜贵的男人,正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握着一部特制手机,
屏幕上反复播放着一段经过处理的视频——正是林幽在医院天台边缘,
眼神中异光闪烁、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制服赵大军,
以及在灵堂中诡异“苏醒”的片段。
视频无声地播放着,重点被反复回放、慢放。
男人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屏幕上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特别是那双在特定时刻会闪过非人光泽的眼睛。
许久,他薄唇微启,吐出一句低沉而带着探究意味的话语,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确认了一个猜想的开端:
“沉寂了这么久……终于,又出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