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老人家，郑猎户可是住在这儿？”秦楚云声音清脆地问道。
“嗳，我就是咧。”郑猎户咧开缺了不少牙齿的嘴，一双有些迷蒙的老眼使劲撑开了些，打量着眼前的秦楚云。
“哎呀，你个年轻小姑娘，咋跑到这深山老林子里来了？”
“老人家，我不是坏人，我是山下长宁县的，我叫阿云。”
秦楚云怕他耳背，特意提高了些许音量，“我来是有些事情，想跟您老打听打听。”
“行嘞，你等会儿啊，等下。”
郑猎户瞧着是个爽朗乐呵的人，许是许久没见过生人了，尤其是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不少。
他“蹬蹬蹬”地进屋捣鼓了一阵，不多时，一手拎着两张小马扎，另一只胳膊上挎着个小竹篮，又走了出来。
“丫头，来，咱们到那边坐着说。”
他指了指屋外不远处湖边一块平坦些的石头，那石头被磨得光溜溜的，显然是他常坐的地方。
秦楚云从善如流。她能感觉到这老人家并无恶意，反而透着一股山里人的淳朴和热情。
老人家将马扎放好，又打开竹篮，从里面摸索出一把小巧的紫砂壶，两个粗陶茶碗，还有一小把颜色深褐的肉干，一一摆在那石头上。
“来，丫头，尝尝我老郑自个儿炒的茶叶，还有这自家晒的鹿肉干。”
郑猎户乐呵呵地给她倒了碗茶，“屋里头又小又暗，还堆着些野兽皮毛骨头架子的，味儿大，怕熏着你。”
秦楚云感念他的善意，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微涩，回味却带着一股山野的清香。
她又拈起一片肉干放进嘴里细细咀嚼。那肉干有些硬，但越嚼越香，咸香适口，确实是个不错的零嘴。
“老人家，是这样的……”秦楚云放下茶碗，便将自己的来意说了。
郑猎户听秦楚云问他几十年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贵人来过这蔑安山，眯着眼睛，用指节敲了敲额头，认真地思索起来。
半晌，他“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贵人？哪个贵人会跑到咱们这穷山沟沟里来哟！”
他指了指周围，“我以前也不住这儿，住在外头山腰那片。后来年纪大了，打猎也打不动咯，就搬到这湖边来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清静，想着就这么了此残生得了。”
“那会儿住在外边，倒也时常有些迷路的、或者进山采药的、游山玩水的闯进来。要是客客气气、懂礼貌的，老郑我也乐意行个方便，匀个地儿让他们歇歇脚，喝口热水。”
“那您老有没有印象，当中可有哪位衣着特别华贵，或者身边带着许多随从护卫的？”秦楚云不死心地追问。
老郑使劲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歉意：“丫头啊，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喽，我这脑子，哪还记得住那么多哇，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喽。”
秦楚云却没就此作罢，她从袖袋里摸出三枚磨得有些发亮的铜钱，摊在掌心。
“老人家，今天这事儿对我来说很重要，劳烦您替我起一卦‘贵人运’，我来解卦。”
秦楚云眼观鼻，鼻观心，语气带着几分循循善诱：“我观老人家您眉间虽有风霜，然田宅宫，子女宫明润，唯独命宫隐有愁云，夫妻宫也略显晦暗，似有未了心事。”
“您若帮我此忙，说不定，我也能帮您解了这心头之惑。”
老人家本欲再次摆手拒绝，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挑了挑稀疏花白的眉毛，浑浊的老眼再次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女子。
原先只当她是哪家贪玩跑丢了的小丫头，可现在再一琢磨，这地方离长宁县少说也有几十里山路，地势又高又险，寻常女子哪有这等体力耐力寻到这儿来？
况且她眉宇间那股子沉静淡然的气度，可不像普通乡野丫头。
耄耋老人，对某些非人的气息，往往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
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个眉眼精致、说话好听的小姑娘，或许真不是凡人，说不定……真是能圆了他那桩念想的仙人也未可知。
“嘿，我这山里老头子，也没啥东西值得人骗的。成，丫头你说咋办，就咋办！”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接过了那三枚铜钱。
按照秦楚云的指点，他将铜钱合在掌心，对着哈了三口气，然后往那平整的石面上一抛。
“叮叮当当”几声脆响，三枚铜钱在石头上翻滚了几下，停了下来。
秦楚云凝神看去，只见三枚铜钱两阳一阴。
“‘离中虚’之象，”她凑过来，细细分析卦面，“对应贵人运，主离散、错过之意。”
“老人家，从这卦象来看，您年轻的时候，身边确实曾出现过一位身份贵不可言的人物，只是可惜，如这卦象所示，您与这位贵人缘分浅薄，怕是擦肩而过，未能深交，甚至可能当时都未曾察觉。”
她顿了顿，似在心中默默推演，继续道：“卦有动爻，爻动则时移事迁。这‘离’卦在八卦序中为九，若以年岁论，九为阳数，可指代人生中阳气鼎盛之阶段。”
“而‘中虚’之应，往往不会在垂暮之年，亦非懵懂少年。我再观此卦爻象之间的生克变化，结合您老当年的气运流转……”
秦楚云抬起眼，看向郑猎户，眸光清亮而笃定：“依这卦象细细推之，您与那位贵人失之交臂，当在三十五载春秋上下。那时，您应是风华正茂，却在不经意间，错过了生命中的一抹霞光。”
“原来是这样啊……”郑猎户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哈哈一笑，挠了挠头皮，“老郑我这辈子，竟也有过这等‘贵人运’？稀奇，稀奇！”
他似乎看得很开，对与这贵人失之交臂，并不遗憾，反倒伸长了脖子，带着几分期盼问道：“女娃儿，你看……我这算是帮上你的忙了吗？”
秦楚云将铜钱一一拾起，收入袖中，点了点头：“嗯，我己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不过，还有待进一步求证。”
她见老郑一副欲言又止、眼巴巴瞅着她的模样，便大方地笑了笑：“老人家，您老方才那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我听听，说不定，我真能帮上您一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