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书的时候,司月澈来看过苏沉欢一回,他来时她正无比认真的翻着书看,他并没有打扰她,转身走的时候还将在外面值守的守卫也一并叫走。
到了傍晚的时候,苏沉欢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恰在此时门口飘来一阵饭香,她忙把门打开,却见苏风拎着一个食盒站在那里,她问道:“你怎么来呢?”
“有人到府上送信,说你今日要宿在太学里,让我给你送饭。”苏风答道。
苏沉欢觉得有些奇怪,卫嫣肩上有伤请假没有来上课,她在这里再无其他朋友,是谁那么好心让苏风给她送饭?
只是她此时饿得厉害,也顾不得去想这个细节,打开食盒里面竟有红烧肉和一碟青菜并一大碗米饭,她并不是挑食的人,当即拿起饭碗就大口吃了起来。
她吃饭的速度很快,却因为受过良好的教养动作看起来竟还非常优雅,只看得苏风目瞪口呆。
苏沉欢吃完之后,苏风又体帖的替她倒了一盏茶,她一口气喝完之后便让苏风先回去,这里苏风不宜久呆。
苏风离开之后,苏沉欢又开始整理起书来,到此时,整理书藉对她而言已经不算是一件苦差事了。
她心里也有计较,往后若是不能到这里来借书的话,那么她熟知这些书放在哪里,就可以偷偷溜进来看了。
景秦时在苏沉欢和司月澈走后,他一个人看着整个忆城的繁华,然后等到夜幕降临之后他从神像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一捆绳子,将绳子系在庙前的大树下,然后直接就顺着那条绳索极快的从登天峰上下来。
山崖底下此时已经侯了一人,见他过来恭敬地道:“主子。”
他说完递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给景秦时。
景秦时此时脸上再无一分之前的调笑,他一边将身上的锦衣换下一边问道:“景天,事情查得怎么样呢?”
景天是景秦时的侍卫,行事稳重可靠,他答道:“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顾青松的手笔,看来,他对我们已经有所怀疑,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那些都是主子的产业。”
景秦时微微一笑道:“看来他最近是太闲了,我要给他找点事情做了。”
景天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他家主子的表情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每次他家主子这么笑的时候,都会有人要倒大霉。
景秦时此时衣服已经换好,边走边问道:“听说前几日淮河大决堤,临天帝打算把这件事交给谁去处理?”
景天答道:“户部的银子已经拔了下来,临天帝原本是属意将这件事情加给顾南枫去的,只是前几日苏沉欢把顾南枫的右手手筋挑断,如今顾南枫算是半个废人,马都骑不成,临天帝肯定不会将这件差事交给顾南枫,而顾青枫又是太子之尊,应该不会亲自去赈灾,而这事又需一个王爷亲自前去,所以已经基本确定交给顾北槐了。”
顾北槐是临天帝的次子,行事温和,在朝中声誉不错,却因为生母的身份太过低微,他一直不受宠。
景秦时微微浅笑:“顾北槐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之前他被顾青松和顾南枫联手压制着,怕是早注憋了一肚子气,苏沉欢这一次把顾南枫的手伤了,他估计是最开心的。这事你再去助推一把,要确确实实地落在顾北槐的身上。”
景天轻应了一声,虽然是七国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国家,也有好些个极为优秀的儿子,但是因为优秀的儿子太多了,反而平时互相掐的厉害,原本朝中之事是顾青松一人独大,如果这一次赈灾的事情落在顾北槐的手里,往后的朝局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景秦时又问道:“苏沉欢的事情查得怎么样呢?”
景天抬头看了景秦时一眼,轻声道:“主子近来似乎对苏沉欢很感兴趣。”
两人虽为主仆,但是这些年来相依为命倒也没有寻常主仆的那种生疏,景天在景秦时的面前说话是比较随意的。
“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子。”景秦时手轻轻抚了一下被苏沉欢咬伤的伤口,他之前看过伤口了,她当时咬的时候必定是用了全力的,那一圈牙印那是实在得很,都被咬破了好几个地方。
他说这话时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的眼里淌着三分笑意,这一记笑容有别于他之前冷冽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淡笑,竟透着几分温暖的味道。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提到苏沉欢的时候,语气温和了不少。
景天还是第一次看到景秦时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微惊道:“主子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喜欢上她?”景秦时听到这个词自己也觉得有些意思,目光却渐渐冷淡了下来,微微呼了一口气,淡然道:“像我们这种寄人篱下,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人而言,是不能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的,更不要说她还是凤苍的太子,顾青松的未婚妻。”
景天微松了一口气,景秦时又问道:“你们也已经去凤苍查了几年了,还没有消息吗?”
“属下无能,还未查到有用的消息,只知道当时凤苍的皇宫连着出了几件大事,先是凤苍的皇后病死,然后朝中传出了要废太子的谣言,紧接着苏沉欢又以凤苍太子之尊被送到了。”景天轻声答道。
“凤苍皇后病死,废苏沉欢?”景秦时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道:“这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我可以断定,当年凤苍的皇宫必定出了大事。这三年苏沉欢去了哪里,可有消息?”
“这一点已经查到,她三年前差点被顾南枫逼死在绮红楼,恰好玄门的门主玄月白及时赶到,然后就将她带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这三年应该都和玄月白在一起。”景天答道。
“玄月白?”景秦时的眼里透出淡淡笑道:“这倒有些意思了,她若是玄月白的弟子的话,这潭水搅起来将会更加的生动。”
主仆两人嘴里说着话,脚下却一点都没有闲着,先是施展轻功离开了太学,在太学的门口系着两匹马,两人翻身上马之后朝南直奔,两人奔了十余里地之后在一座庄园前停了下来。
“是这里吗?”景秦时问。
景天躬身答道:“就是这里,绝无差错。”
景秦时微微点头,望着那寂静的宅子,他的眸光深沉中透着冷冷杀意,此刻,他整个人就似午夜的修罗,再无一分温和。
此时两人的身后,已经跟了二十余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景秦时的手一挥,那二十余个黑衣人同时出手,极快的潜进那个不大的宅院里,只是片刻的光景,那里便响起了惨叫声,再过片刻,那间庄园就成了一片火海。
景秦时看着漫天的火海没有说话,这些年来他都在炼狱火海里挣扎,连带着他的心也已经硬如坚铁,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挡不住他心中坚定无比的信念。
苏沉欢第一次在太学里过夜,这里入夜之后极静,只有几个负责值扫的阿公在里面巡守,她看书看到深夜觉得有些乏,却又还睡不着,便决定一个人四下走走。
今夜月色很好,柔和的光华洒了满山满坡,因为月色好,所以就算在深夜里,看东西也比往常要清晰得多。
所以当苏沉欢漫步走到思过崖前,分明看到一个黑影极为利落的从崖底爬了上来。
苏沉欢知道思过崖下是万丈峭壁,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爬得上来,再加上又和主山隔了一道极深的大沟,所以那里便成了太学重罚学子的最佳去处。
她的眸光微沉,喊了一声:“景秦时!”
景秦时此时已经爬到庙门口了,听到她这一声吓了一大跳,险些没掉下去,一扭头,便见她一身雪衣站在对面的崖边。
他此时心里思绪翻飞,杀人灭口和发展她成为他的人两个念头在他的心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圈,最终他用调笑的语气道:“欢欢,你半夜过来看来,是想我了吗?”
苏沉欢微笑道:“今夜月色很好,怕你一个人无聊,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怎样?你一个人在这里害怕吗?”
她的声音娇娇脆脆,在这夜色里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景秦时用有些嗡嗡的声音答道:“唔,自然是怕的,这里的山风好大,似鬼哭狼嚎一般,吓死人!”
苏沉欢长叹道:“看到你害怕我就开心了,你一个人在那里继续呆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景秦时没料到她竟是这样的回答,倒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说话的声音被值守的侍卫听到了,低吼道:“半夜不睡觉乱嚎什么?”
苏沉欢忙乖巧地道:“我现在就回去睡觉,景秦时,你也早点睡!”
景秦时听到她的这句话嘴角微勾,少女似乎比他想像的还要有趣。
苏沉欢回到藏书阁时看到了远处的火光,那漫天的大火似乎将半边天都烧红了,她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嘴角泛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