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安排妥当,己是晚上八点多。
夏雨凝依旧守在病床前,而我己找不到继续留下的理由。
夜晚的医院依旧灯火通明,走廊里满是提着保温饭盒的家属,食物的香气与消毒水味交织在一起,既刺鼻又温暖。
我和赵盼并肩走着,感受着综合医院与精神病医院截然不同的氛围。
“果然还是普通医院热闹些。”我感慨道。
赵盼却话锋一转:“真不留下?”
我摇摇头,紧了紧外套。走出医院大门,寒风扑面而来,我们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你去哪儿?”赵盼问。
“回家。”我说,“你呢?”
“取车。”她说着,我才想起她那辆橘红色保时捷还停在精神病医院的停车场。
“一起。”我回答。
“哎呦,不陪你女神,陪我?”
“也不能老坐你的车,总还是要陪你一同取取车的。”
“算你有良心。”
我们拦了辆出租车,朝精神病医院驶去,夜色中的城市霓虹闪烁,车窗外寒风阵阵。
回到出租屋时己近十一点。
奇怪的是,孙濛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往常这个时候,她的电话早就该一个接一个地轰炸了。
推开房门,一股异样的寂静扑面而来。
房间冷清,就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孙濛?”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无人应答。
我打开灯,熟悉的房间突然变得陌生。
原本该在茶几上的相框不见了,鞋柜里她的拖鞋也不见了踪影。
我的心猛地揪紧,冲进卧室——衣柜里她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我的衣物孤零零地挂着。
床上的两个枕头只剩下一个,像是被遗弃的孤岛。
我颤抖着手拨通她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转入忙音。
再打,首接提示关机。
翻遍通讯录找到她两个闺蜜的号码,同样无人接听。
这一年多来,我们吵过闹过,分分合合无数次。
每次她都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从不会像这次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更让我感到困惑的是,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出租屋里空荡荡的,夜色己深,我也不愿回宿舍。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孙濛从不会这样不告而别,即便真要搬走,也该有个缘由。
我摸出手机,再次拨打她的号码。
漫长的等待音后,依旧是冰冷的电子提示音。
我点开短信界面,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开始编辑:
“你在哪?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别这样好吗?”
发送键按下,消息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夜色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我忍不住又拨了过去,这次首接转入了忙音。
天刚蒙蒙亮,我就守在女生宿舍门口。
孙濛能去的地方,除了我的出租屋,就只有这里了。
三三两两的女生从宿舍楼里走出来,投向我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异样。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那晚酒吧里的女服务生。
我的心猛地揪紧。
孙濛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步履轻快。
我瞬间明白了一切,她一定是知道了那晚我和夏雨凝的事。
孙濛一见到我,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她跟那个女生道别后,朝我走来。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很轻,眼神有些闪躲。
我看了眼那个远去的背影:“你都知道了?”
“她就是夏雨凝?”孙濛问。
我点点头:“我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
她摇摇头:“昨天我看见了……你们抱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回想起昨日的场景,那确实是个误会,但事实就是事实。
“你爱她。”她语气笃定。
我想否认,却哑口无言。
我可以骗她,却骗不了自己。
“我爱你。”我说。
“我也爱你。”她说,可眼神里再没有了往日的那份固执。
宿舍里,小浙江正对着镜子摆弄他那头乱发。
我摸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我只在伤心的时候才会抽烟。
“你睡过多少女生?”我吐出一口烟圈。
“二三十个?”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继续摆弄着头发。
“都爱吗?”
“爱?”他转过身,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有的爱,有的就不爱。”
我又吸了一口,烟草燃烧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你和那些女生,都是怎么开始的?”
“看对眼,洗澡,脱衣服,上床。还能怎样?”
“不用看电影、吃饭,先了解了解彼此吗?”
他摇摇头,好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掐灭烟头,无法认同。
如果两个人之间只剩下肉体关系,那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空洞而苍白。
第二天晚上,一个陌生号码打来。
接听后才知道是夏雨凝,她从精神病医院那里要到了我的联系方式。
我们约在上次那家烤肉店见面。
“怎么想起约我了?”我问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晚上没睡?失眠了?”夏雨凝问。
她似乎刚卸完妆,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裹着一件及膝的羽绒服,衣襟微敞,隐约露出里面那件闪亮的金色短裙,身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我摆摆手:“失恋了。”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不想多说,尤其是在她面前:“从相爱到不爱,再到分手,老套的剧情罢了。”
她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接过来,里面是钱。
“上次医院的。”她说。
我随手揣进兜里,数都没数:“阿姨怎么样了?”
她点点头,示意一切都好。
就在这时,我余光瞥见一个红发男人从她身后匆匆走过,那躲闪的样子像是在刻意避开我的视线。
我们随意聊着天,点了些烤肉和两瓶啤酒。我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她挑眉问道,随即也从包里掏出一盒细长的女士香烟,动作娴熟地点上。
我摇摇头,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像是在看一个故作成熟的孩子。
吃完后,我们沿着街道散步。
这边新开了家大型商场,霓虹闪烁,整条街都热闹非凡。
突然,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划破夜空。我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降下车窗。
驾驶座上那张熟悉的面孔让我心头一紧——是高中时处处与我作对的陈浩东。
他脸上多了一道疤痕,但面容依旧没多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