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五点钟，客厅传来了悉悉邃邃的声音，不用问，这是沈父沈母弄出来的动静。
卖菜这一行，赚的就是个辛苦钱，必须早起，而且是天不亮那种早起。
高中那会儿，沈青禾要上早自习，也起得比较早，跟父母是前后脚，倒不存在打扰不打扰。
如今他倒是不上学了，但他父母却不能停下。钱是怎么也赚不够的，家里还欠着房贷，以后沈青禾结婚生子也需要钱，夫妻俩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沈青禾醒了，听着外面的动静很不是滋味。
卖菜有多辛苦他是知道的，有时候放假，他也会体验一把卖菜的艰辛，结果坚持了没几个小时就蔫了，很难想象父母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沈青禾辗转反侧，彻底失眠，也不睡回笼觉了，开灯爬了起来。
夫妻俩急匆匆地开早市去了，沈青禾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干嘛，反正无聊也是无聊，不如开播。
早上六点半，沈青禾上线了。
这个点，大多数人都还在梦中，来看他的，都是一夜未眠的夜猫子。
“卧槽，风神你改时间了？”
零星几个弹幕问道。
沈青禾回复道:“过年了，最近在家播，时间暂定上午和中午。”
“哦哦哦！”
太早了，首播间冷冷清清的，沈青禾也没打排位，自顾自去乱斗模式练枪。
八点过后，首播间渐渐热闹起来，也有不少真爱粉，纷纷询问他最近的情况。
沈青禾也是说出了近段时间的规划。
在老家，他自然不可能每天播到凌晨，只能白天播，离过年也不远了，到时候会请几天假。
对此，水友们都是表示理解。
最关键的来了。
沈青禾的首播间关注量现在有九万多，用不了多久就会突破十万大关，而他之前说了，一旦粉丝破十万，就给大家整个活，至于是什么活，让粉丝们投票决定。
弹幕众说纷纭，有正常的，也有特别离谱的。
“请我们线下吃饭！”
“请他们去厕所吃饭。”
“女装！光头！选一个吧。”
“感觉不如去黄浦江冬泳……”
沈青禾看着这群人，心顿时凉了半截，他错了，他的首播间根本没有真爱粉，全是TM的小黑子，巴不得我死啊！
将水友们的意见整理过后，沈青禾最后找出几个了相对正常的提议，挂在弹幕上进行投票。
投票结束，一个cosplay特工的提议赢得了最多的票选。
“这不对吧？这也能叫大活？”
“嗐，这就没意思了。”
沈青禾说道:“那不然呢？你们真想让我去厕所开饭、穿女装剃光头、跳进冬天的黄浦江游泳？”
“我是游戏主播，不是猎奇主播！”
敲定了，就搞个游戏里特工的cosplay好了。出cos也不容易，稍微好点的服化道也得上千了，要不是沈青禾承诺过，还舍不得呢。
上午，菜摊就没那么忙了，沈介文一个人看着，虞书琴回来做饭。
下午，沈青禾也算是播了一天了，关掉游戏和首播间，神清气爽。
他也没开始休息，而是出了家门，搭上公交车，去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
……
“网管，来桶泡面。”
“好的，稍等……草！小禾！”
在吧台低着头看手机的收银员答应着，头一抬没想到是个熟人，有些日子没见了。
“啥时候回来的？拿我开涮！”
沈青禾哈哈一笑:“月哥，你这生意挺好啊。”
跟沈青禾说话的男人叫张月半，从小不学无术，年纪轻轻就不上学了，在社会上瞎混。
有一次因为惹事差点进局子，然后就老实了，在家里的网吧上班。沈青禾爱逃课那会儿是这里的常客，经常带飞他，结下了一段友谊。
“好啥好，就挣个零花钱。不像你啊……首播捞不少吧？”
“也是个零花钱……”
两人互相吹了会儿流弊，又聊起了当年的往事，嘴就没带停的。
张月半去货架上拿了花生瓜子和两瓶可乐，又吃又喝又聊，不亦乐乎。
“兄弟，哥哥心里苦啊！”
张月半愁眉苦脸，把可乐一饮而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高了呢。
沈青禾也极为配合:“何出此言？”
张月半倒着苦水:“你别看我每天按时上班，可网吧的效益并不好，一个月赚不了几个钱。
最关键的是，我爸每个月真就只给我点零花钱，日子过不下去了！
我想出去打工，可老头子不许，唉！我连路费都没有，我好惨啊！”
沈青禾呵呵一笑，心想您这吊儿郎当的形象，比我还出名，你爸放心让你出去？别到时候钱没赚到，惹一身骚出来，他还得给你擦屁股。
沈青禾安慰道:“张伯是为你好，怕你乱花钱。你想想，你家就你一个儿子，他辛苦赚钱还不是为了你……”
“道理我都懂，就是不得劲！”张月半说。
世界上每个小孩都有逆反心理，父母越不让干的事越想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长大了，不用你们操心了。
可事实上，他们走过太多弯路，知道成长不是件简单的事，所以想把自己的经验一股脑灌输给孩子，孩子短时间内又消化不了，就会产生矛盾。
沈青禾作为旁观者，对张月半的家事看得极为透彻，他父亲做的没错，在不确定张月半是否己经完成成长之前，不敢贸然放手，一旦错了，后果也许就无法弥补。
毕竟，当初都差点进局子了，怎么可能让人放心。
“没事儿，月哥，张伯是为了你好，再过几年，估计就把财政大权交给你了。”沈青禾继续劝慰。
“得了吧，你少忽悠我了，难道你比我更了解他？”张月半嗑着瓜子，“这次回来，得年后才走了吧？”
“嗯，打算过完十五。”
“那敢情好，你是不知道，当初咱们这里上网的那批人再也凑不齐了，你要闲着没事儿，就多来看看我，网费全免，可乐瓜子不限量！”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上学那会儿，沈青禾的零花钱也不多，多数时候，都是张月半白给的网费。
或许在别人眼里，张月半是个反面教材，可他对沈青禾真没得说，所以沈青禾才乐意过来找他。
沈青禾知道，他不是真想当个混蛋，只是没找对人生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