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残肢断臂,在空中缓缓升起,最后定格在了符文闪亮的金光之中。
喷射而出的血液,也被这缓慢的时间,拉扯出一道道丝状的红线,飘浮,分解,落下,带着一股残酷的气息。
同时却也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声音似乎都被时间的停滞所吞噬。
修士,妖。
无论是谁,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不同的表情。有的充斥了愤怒,有的布满了恐惧;有的陷入了疯狂,有的则写满了绝望......
光球之中,时间正常流逝。
宁宸实在无法想象,自已会在这样一种惨烈而诡异的背景下,与眼前这个奇怪的老人平心静气,坐而论道。
老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他能在玄界最大仙门中画地为界?
镇妖塔内外那么多的修士,甚至还有一位洞天之境的葛雷峰主,难道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他接着问道:“既然,每一个生命都有其内在轨迹,那么,这种内在轨迹是由谁制定,或者说是谁决定的呢?”
“天道。”
“天道因何而来?先天的神祇吗?”
身处这方异世,他问出这话,基本上没什么毛病。
“神?”
老人短促地笑了笑,道:“不错,祂掌握了更多的天道法则,又因天道的存在而存在,”
“但那又如何?”
“究其根本,天道也只是无限宇宙的一次轮回罢了,尽管无穷长,但依然会在新旧宇宙的交替中走向湮灭。”
宁宸追问道:“所以天道不会永存,神也无法永生?”
“是!”
尽管在前世,得出这样的结论理所当然,但在这个有神有仙的世界,老人肯定的答复,依然让宁宸觉得震撼。
若这就是修仙世界的真相,是不是太残酷,也太可笑了些?
他忍不住想要大笑一场。
“天道湮灭,那是多长时间啊?”
“很长很长,长得足以让人自然而然生出‘长生’的幻想。”老人摇摇头,似乎也想从这个问题走出来,道,“小友可知你家宗门为何以‘太上’为名?”
宁宸道:“太上而忘情,忘情而性定,性定而感知天道。”
老人大笑:“如此修仙问道,千年万年,岂非与草木石头,白骨枯冢无异。”
宁宸只得苦笑。
他几乎可以肯定,老人的出现,应该跟怀中的魔血珠有着某种联系,至于这种联系,会给自已带来怎样的影响,他却不会去做太多考虑。
毕竟,自苏九公手中接过珠子那一刻起,他便已事实上参与其中了。
......
光球外的时间好像流动得快了些。
老人站了起来,伸开右手,微微一笑,道:“小娃儿,不要起身,借你的右手一用。”
尽管有些懵圈,但宁宸还是伸出手来。
双手相接,他只觉掌心一热,一股柔和灵力瞬时就冲了进来,随即沿右手臂经络,迅速朝胸臆间奔去。
内天地瞬间起了反应。
一惊之下,他本能地想要甩开他的掌握。
老人灵力一触而退,笑道:“你于仙道所习甚浅,这样也好,倒省了我好多麻烦。”
宁宸不知其意,只好怔怔地看着他。
“万千年来,我寻这血珠主人,何止百十,皆因机缘所至。”老人深望着他,微笑道,“仙家不是说,善应机缘,为彼说道,自有因果在内么?”
“今儿我就送你一桩机缘吧。”
万千年来?
血珠主人?
宁宸猛然觉得自已有种如坠云端的感觉,正恍惚间,身子一轻,离开地面数尺,双腿竟不由自主变成虚空跌坐之势。
光影闪过,老者已转至他身后。
突然,一股温润之气,犹似热流一般从他脑后“玉枕穴”疾冲进来,如此迅猛,以致激得他脑中一阵晕眩,不禁大叫一声:“啊哟!”
待要全力撑拒,却似全身经脉被束住了一般,并无半分相应。
这感觉,跟他在涂山墟被楚小唯灵力强行进入的情形,几乎相差无几,只是现在这个力道更为强横无匹,令人莫可抗御。
胸前明显感受到了温度的上升。
魔血珠被再度激发。
热流入体,即已化成千百条细细热线,融入他的全身各处经络穴道之中。
片刻之后,他顿觉内天地有如被重新洗涤过一般,澄净清明,百脉通畅,又觉全身轻飘飘的,便如腾云驾雾般更无着力处。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拼命地想。
“不知道进入自已体内的是何种灵力,若是某种与太上功法相悖之气,那便如何是好?”
“会不会反受其害啊?”
猛然想到此处,宁宸不由得心中大急。
“小娃儿大可将心放下。”
耳边传来老人的平和声音:“世间修行之法,何止万千,其基本义理并无太多差异处,唯路径法门不同而已,仙如此,魔亦如此,所以觉者云,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这最后一句不是《金刚经》里说的么?
“况且,我所予你的,可以说与仙道之法无异,只是非太上宗而已。”
“呵呵,可笑玄界这大小仙门,无数修士,就这么一丁点儿微末道行,还要有宗派之分,固步自封,岂非可笑至极。”
老人“呵呵”轻笑数声。
他继续道:“此刻你气脉既已清净,我便将‘九天十地,不灭魔章’注入给你,正好和你那血珠儿相配。”
“注入”是个什么意思?
相配又是个什么意思?
宁宸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觉一根微凉的指头,抵在自已头顶的百会穴上,随即,一股强劲的魔灵之力源源透入。
这一下,顿时让他忘了刚才的“虚实之分”。
他大声道:“你,你干什么?我不要学什么魔章!”
“要不要学可由不得你。”老人笑骂道:“我等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等到你这小娃儿,怎可半途而废。”
他手指收回成掌,反手拍向他后脑。
这一下虽然不重,却正好打在“玉枕穴”上。宁宸身子微微一晃,只觉得一种大力透穴而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世上哪有强行让人学功法的道理?
无功不受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