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舱壁上凝结的水珠沿着铆接钢板缓缓滑落,审讯室顶部的环形灯管在张铭额前投下惨白的光晕。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监控镜头,指节在金属桌面上敲出神经质的节奏,直到耳畔传来那句轻飘飘的"他是个好人",骤然凝固的指关节在桌面刮出刺耳的锐响。
"她说我是个好人!"张铭突然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扑向摄像头,额角重重磕在冷硬的合金框架上。监控屏幕里孩子们瑟缩的身影在他放大的瞳孔里扭曲成光斑,嘶哑的喊声裹挟着唾液星子喷溅在镜头表面:"你们听见了吗?我真的是个好人!"
坐在他对面的罗塔科·罗萨塔着翡翠袖扣,的身躯将审讯观察椅压得吱呀作响。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这个癫狂的走私犯,左手悠闲地转着象征司法公正的鎏金天秤徽章。这个出身卑微的家族庶子太熟悉这种绝望的表演——十二年前埃文迪德行星法庭,他亲手将七个这样的"好人"送进低温舱时,那些扭曲面孔上的神情与此刻的张铭如出一辙。
"根据《霸主刑事诉讼法》第37条,道德评价不具备法律效力。"罗塔科轻笑着说道,他刻意让自已尖细的声音裹上悲悯的颤音。
审讯室顶部的通风口突然喷出刺骨冷气,将张铭后颈渗出的冷汗凝成冰晶,"你有三小时考虑是否启动认罪协商程序,相信司法天秤终将..."他停顿两秒,让监控镜头精准捕捉到自已胸前的天秤徽章,"给予迷途者救赎的机会。"
张铭的脸上露出一丝绝望,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而且一直在努力当个好人。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他可以不管诺拉-3上面的呼救,转头就走,他也可以漠视那些克隆人被销毁,他甚至可以让珀沙依旧被困在那片地狱。
他没有必要引来一艘辉煌级巡洋舰并将其消灭后伪装珀沙的修格斯级堡垒运输舰,让珀沙开着他自已的宝贝星舰回到文明世界,那时候哪怕只有一艘猎犬从当中逃出,珀沙都会对他感激涕零地吧。
他也可以通过花言巧语糊弄灵让其变成自已真正的工具。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恪守着自已的内心,他一直在自已的能力范围内,他想成为一个“好人”。
起码是一个不坏的人。
但是当个好人在这个世界上需要的资本太大了,你需要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成为那个好人。
好人就该让人拿枪指着?
张铭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随后他的目光看向那一堆肥肉。
罗塔科留给张铭一个背影,在他离开后,审讯室的门“嘭”地关上。
“我没办法对我没有做过的事情认罪。”他轻声说道。
像是对自已说,又像是对摄像头之外的某个人说。
罗塔科并没有收起放在桌子上的全息投影,张铭看着那些询问孩子们的审讯员,刚刚被搅成浆糊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起来。
"张舰长有没有克扣过食物配给?"审讯官温和的诱导声让张铭太阳穴突突直跳,"想想那些发霉的能量棒,那些挨饿的夜晚..."
“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是个走私犯,是霸主救了你们。”
画面切到诺娜所在的审讯室时,张铭混沌的思维突然清明。身着破旧长袍的卢德圣女依旧镇定,她端起桌子上的金属杯子,喝了一口水。
精灵小姐并没有被这些影响,她缓慢而坚定的说:“他救了我们所有人,没有他我不可能回到这里。”
"另外,我需要进行一次加密通讯。"诺娜放下水杯的力度让底与金属桌面发出清越的碰撞声。
当审讯官摇头拒绝时,她修长的食指在杯沿划出半圆,翡翠瞳仁里泛起先知般的神秘光晕:"既然如此,那我希望你们之后的脸色不要太难看。"
很明显,自已被当成功绩了。
张铭开始推测罗塔科的目的,如果单纯为了敲诈一笔钱,那么刚才就应该把星币卡收下,然后欢天喜地的把自已送走,自已刚才那张卡里面足足有两千星币,哪怕埃文迪德这个星球的物价再离谱,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两千星币..."他着衣袋里烫金的星币卡,卡面凸起的防伪纹路在指腹留下灼烧般的触感。这些足够买下一次空间远行所有补给的财富,在那个胖子眼里不过是拙劣的罪证。
那个胖子把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并给自已定义了一个贿赂。
这说明给自已安的那些罪名,并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定下来的罪名,也不足以填补他这块“功绩”。
估计最大的罪名就是使用AI核心了,自已在牧羊人上面集成了一整个伽马级AI核心,货舱里还有一个贝塔级AI核心,这两项的量刑在游戏里被查到了就是掉点关系和信誉,但是在这里,可能会严重一点。
但也绝对达不到七十五年。
他现在一方面通过引导让这些卢德孩子们形证,另一方面通过一些压迫让自已主动认罪。
如果自已认罪了,那会发生什么?
真进冷冻仓待七十五年?
张铭赶紧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自已的大脑,空气中没有那种恐怖的压力之后,他开始想如何破局。
无论如何,这个监狱都是要想办法避免的。
那么第一步,就是死不认罪。
只要自已不认罪,那估计罗塔科一时半会也拿自已没办法,除非他们出现一些屈打成招的操作。
张铭估计自已应该顶不住。
第二步,就是稳住罗塔科,让其对自已放松警惕,拖延足够的时间。
随后他看向全息影像中的诺娜。
第三步,诺娜小姐一定会救自已的。
如果诺娜小姐不救自已,那自已就得考虑让灵来救了。
当全息屏幕突然炸开雪花纹时,张铭条件反射地想侧身挡住监控镜头。随即淡蓝色粒子在空中编织成十二岁少女的轮廓,灵的投影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发梢跃动的数据流在墙面投下蛛网般的幽光。
"舰长现在像极了被关在培养皿里的草履虫呢。"人工智能用清脆的童声说着刻薄的比喻。
张铭笑了,他彻底放松下来。
灵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呢。
“现在外面啥情况?”
张铭当即询问外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