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已上当受骗的几率微乎其微。
毕竟,不管是碰上警察还是坏人,这会儿早就直接围上来了,犯不着这么客客气气的。
再说了,他们四个人可是有五把枪呢,就算真遇上点啥麻烦,也不至于任人欺负啊。
距离就只有五米,古烁壮起胆子,大步走了过去,操着那口半生不熟的粤语说道:
“姐姐,有吃的不?我饿啦。”
古烁上辈子除了安西城,就数黄浦江畔的魔都待得久一些,他会的那点粤语,可都是从谭校长、张郭荣、张学朋这些香江乐坛大咖的歌里学来的。
女孩用包着红布的手电照了照古烁,立马惊讶地扭过头去说道:
“佢哋仲带咗个细路仔(孩子),快啲将食嘅拿过嚟。”
女孩身后的三个人影这才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男生从后背的背包里掏出面包和水递给古烁,然后又拿着吃的走到古烁身后,递给其他三个人。
这下子,古烁那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毕竟,坏人哪会这么客气,还随身带着吃的给要下手的对象啊!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嘛,除非是遇到骗子。
他也不客气,接过面包说了句谢谢,撕开塑料袋就大口吃了起来。
没办法,他本来就是想上前装个可怜,谁知道这荒郊野外的,这些人居然真的带着吃的。
现在就算是被人下了蒙汗药,那也得先吃了再说。
至于手里的水,古烁可没敢喝,因为如果食物有问题的话,大概率应该是在水里。
憨子和程爱家估计是指望不上了,不过他对老谋深算的道爷还是很有信心的。
刚才道爷藏枪那一手,古烁就看出来这老头挺谨慎的。
眼角余光瞅了瞅憨子和程爱家,这俩家伙果然毫无防备。
一路上背着那么重的东西,把他俩累得够呛,一拿到面包就开心地吃了起来。
好在道爷笑着道了谢,却一直把面包拿在手上没吃。
古烁这家伙也是个演技派,大口咬着面包,却一直嚼啊嚼的,趁人不注意就吐了出来。
还偷偷掰下一块面包,悄悄扔进草丛里,然后嘴里空嚼着。
“咱们边吃边走,这里现在可不安全,我们在前面走,你们跟着就行。”
一个男人说完,就起身走出十几米远,剩下的“同伙”也很自觉地走到那男人身边等着。
没人帮忙拿东西,显然他们也明白,在这种环境下,陌生人之间还是得保持点距离,好给这些大陆人一些安全感。
古烁拉起憨子和程爱家,护着道爷慢慢跟上。
道爷趁机把枪重新装回腿上,然后拎着箱子赶紧追上去。
他还跟几人轻声聊了几句,想套点消息,可他那一口纯正的秦腔,连会说普通话的港岛女人都听不懂!
古烁没往前凑,十分警觉地留意着一路上周围的情况。
两男两女在前面带路,古烁他们四个跟在后面。
一路上,古烁他们多次警惕地拦下热心的香江同胞要帮他们提行李的举动,所以这个一前一后的阵型就一直保持着。
速度不快,主要是行李太重了,要不然这些港岛的爱心同胞也不会提出帮忙拿行李的要求,毕竟陌生人之间这么做容易引起误会。
这四个人可是正儿八经的香港关爱同胞协会的志愿者,接触过太多像古烁他们这样的逃港者,所以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在一处山脚下的公路上,停着两辆面包车,还有两个志愿者一直在这儿守着呢。
带着他们下山的四个人和两人聊了几句,其中两个就留了下来。
另外一男一女,男的上了一辆面包车,而最先和古烁接触的那个女生,走到他们四个人面前,用不太标准的港普说道:
“警察还没撤岗呢,你们快跟我走,元朗乡下我们有个能暂住的仓库,可以让你们先安顿下来哦。”
古烁和道爷对视一眼,都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上了车。
车子发动上路后,古烁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嘴巴像抹了蜜一样,开始跟正副驾驶位的两个志愿者聊起了天。
开车的叫徐阳,二十五岁,在一家服装厂当会计,是在山上给古烁发食物的那个人。
副驾驶位上长相还不错的黄梓琪也是个会计,不过是在一家玩具厂上班。
她是香江本地人,但会说一些普通话,还说自已的奶奶也是从大陆过来的。
一路上,黄梓琪帮古烁解答了好多问题,也给了不少好建议。
徐阳只是偶尔插上一两句嘴,因为他的普通话不太好。
不过古烁还是从他看徐阳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春天的味道。
春天来了,万物都开始萌动啦,又到了动物们……
车子停在了一个仓库门口,从外面看,这仓库挺破旧的,里面摆满了各种架子床。
古烁伸头看了一眼,粗略估计一下,差不多能睡五六十个人呢,男的多女的少,不过看起来都挺年轻的。
古烁很幸运地成为了这里的第一个细佬(小孩),要知道逃港可是有很大风险的,很少有人会带小孩。
古烁他们四个人被带到了两张空着的双层架子床前,这就是他们今晚的临时床铺啦。
古烁坐在床沿上,捂着鼻子,被一股股浓烈的脚臭和汗臭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实在被熏得受不了的古烁,赶紧让轻声交代注意事项的黄梓琪停下了。
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被熏得缺氧实在忍受不了的古烁制止了轻声交代他们注意事项的黄梓琪。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大步向门外走去,同时回头低声对道爷他们吩咐道:
“带上行李,咱们换个地方!”
走出仓库大门后,古烁又向前走了几步,在拉他们来的面包车旁停了下来。
这时,他才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稍微缓解了‘中毒’的症状,但仍旧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徐阳先前没有下车,一直留在车里等待黄梓琪,在他心中,仓库周围五米之内已经被划为禁区。
他开门下车,问道:“梓琪,这孩子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