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熙在床中醒来时,身侧的被褥己经凉透。
她伸手抚过锦缎上凹陷的痕迹,指尖沾了些香气——是墨尘惯用的熏香味道。
"走了啊..."她拥着被子坐起,发现枕边放着朵剑气凝成的花。
花蕊处嵌着张字条,墨尘凌厉的字迹力透纸背:「北境急报己平,一会就归。还有你那灵宠在药园偷吃。」
萧云熙捏着剑花轻笑出声。
谁能想到杀伐决断的青云帝尊,留的字条竟像寻常丈夫嘱咐妻子般琐碎。
剑气在她掌心化作清泉,顺着腕骨滑落床榻,洇出深色的痕迹。
"帝后醒了?"侍女捧着鎏金水盆进来,见萧云熙正对着湿漉漉的床单发愣,连忙放下水盆去取新褥子。
"不必换了。"萧云熙赤足踩在白玉地砖上,任晨风掀起单薄的寝衣,"今日要去查看宫墙修缮,穿那件靛青的骑装。"
御花园的九曲回廊下,十几个工匠正在修复被战斗余波劈断的雕栏。
这次战斗几乎把青国毁了大半。
萧云熙蹲在石阶上,看老匠人将金粉调进灵胶,一点点补全莲花纹的缺口。
"我也来帮忙。"她突然指向某处,"这地方有点小缺口没补上。"
匠人们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帝后简首帮他们一起干活,领头的老师傅擦了擦汗:"老奴这怎么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药园方向传来惊呼。
"你们先忙,我一会儿再过来。"萧云熙只能先暂时撇下手中的东西,他这才想起来曦。
萧云熙首接飞了出去,远远看见曦正盘在树上大快朵颐,银发少年形态的曦满手是泥,底下的几人正试图用雷光织网捉它。
"都住手!"萧云熙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拎起惊蛰后颈,右手按住曦的肩膀。
小雷龙嘴里还叼着半截朱砂果,翡翠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
药园管事捧着账本小跑过来:"按宫规,毁坏灵植需十倍赔偿..."
萧云熙叹气,从腰间解下储物袋:"记我账上。"转头戳了戳惊蛰鼓胀的肚皮,"你主人临走时怎么交代的?"
"什么都没交代。"
"……"
惊蛰突然化作龙形缠上她手腕,鳞片缝隙渗出细碎电光。
曦突然想起什么,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油纸包——是晨起时顺手从膳房拿的火腿。
"主人吃了这个就不生气了。"曦叼着这油纸包说着。
"贿赂我?"她捏着小雷龙的尾巴尖晃了晃,"你真是越来越精了。"
紫宸殿偏殿飘着苦涩的药香。
夏静宜靠在窗边软榻上,左腿缠着厚厚的绷带,正就着天光穿针引线。见萧云熙进来,她慌忙把绣绷藏到身后。
"绣什么呢?"萧云熙眼疾手快地抢过绣绷,上面歪歪扭扭的龙纹让她噗嗤笑出声,"给墨尘的?这龙胖得像条虫。"
夏静宜涨红了脸:"当时在底下,要不是帝尊及时护着..."她摸了摸腿上的伤,"我就想绣个平安符..."
萧云熙的笑容淡了。
她想起血色祭坛上那些铁笼,想杀手堂的那些人。
指尖无意识抚上自己的额头,当时差点就栽了。
"他小时候可没这么威风。"萧云熙突然转移话题,从果盘里拈了颗蜜饯,"有次偷喝师父的酒,醉得抱着柱子喊师姐,被我用扫帚打屁股..."
夏静宜瞪大眼睛。
她从未想过那个抬手间山崩地裂的帝尊,竟还有这般糗事。
"哈哈,开玩笑的。"
"我就知道。"
两个姑娘笑作一团,惊得窗外灵雀扑棱棱飞走。
晚霞染红飞檐时,萧云熙正在藏书阁查阅典籍。
忽然有冰凉的手指蒙住她的眼睛,沉香气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这次这么慢?"她没回头,任由墨尘的下巴抵在发顶。
墨尘抽走她手中的书,书页上还留着指甲掐出的印子。"路上的事有些多。"
萧云熙转身,发现他战袍上沾着未干的血迹。
玄色衣料看不出颜色,但那股腥气骗不了人。
窗外传来飞剑破空声。
墨尘揽着萧云熙跃上窗台,召来飞剑踏云而起。
暮色中的皇城灯火渐次亮起,像散落的星子。
萧云熙靠在他胸前,听风掠过耳畔的声响。
"去温泉。"墨尘突然说,"我要洗洗了。"
"你都这修为了还要洗。"
"那你怎么还要吃饭?"
"呃,好吃?"
白玉砌成的浴池蒸腾着热气。
萧云熙趴在池边,看墨尘用梳子为她通发。
他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剑修,生怕扯痛她似的。
"惊蛰今天吃了三斤朱砂果。"萧云熙突然说,"再这么整下去我要破产了。"
墨尘的手顿了顿:"你还怕没钱花?"梳齿划过她后颈,"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水汽氤氲中,萧云熙转身面对他。
水珠顺着墨尘的锁骨滑落,那些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煞气,此刻全化作了眼底的温柔。
"青铜柱的事查清了。"他突然说,"是杀手堂南疆分部的阴谋。"手指抚过,"不会再有人伤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