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 年初春,上海的雨带着残冬的凉意,将法租界的石库门浇得发亮。凌晨三点,巡捕房的灯笼光划破雾雨,照亮了爱多亚路后一条僻静的暗巷。巷口积水中,躺着一个穿旗袍的女子,黑纱覆面,像一朵被雨水打蔫的墨莲。
司徒墨赶到时,雨丝正顺着他的帽檐滴落。骆英撑着伞站在警戒线旁,脸色凝重:“死者叫林婉儿,附近‘仙乐剧院’的。巡捕发现时,她就这么躺着,脸上盖着黑纱,手里攥着碎琉璃。”
暗巷狭窄逼仄,两侧是斑驳的砖墙,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雨水的腥气。司徒墨蹲下身,小心掀开黑纱。林婉儿的脸很年轻,妆容精致,但嘴角凝固着一丝青紫色。她身上的月白色旗袍绣着银线凤凰,料子却透着廉价的反光 —— 像是用高档仿品刻意堆砌的体面。
“这旗袍不对劲。” 司徒墨指尖划过衣料,“针脚粗疏,凤凰绣样是机工,和她的身份不符,倒像是故意穿给人看的。”
骆英俯身检查:“她双手被这种丝线缠着。” 他指着女子手腕上缠绕的银灰色细线,线尾穿过砖缝,消失在墙面一个不易察觉的凹痕里。
司徒墨顺着丝线看向墙壁,用手电筒照去,砖缝间果然有个半寸见方的暗格,格门微敞。他戴上手套,小心探入,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 是块巴掌大的铜牌,上面刻着扭曲的云纹,纹路深处嵌着几粒干缩的蓝色粉末,与修女案中 “圣母之息” 的毒粉色泽相似。
“琉璃碎片。” 骆英捡起地上几片透明的碎渣,对着光看,“上面刻着缠枝莲纹,和玛丽亚修女那枚‘癸亥’圣母像里的琉璃灯碎片,纹路是同一种工艺。”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地面的血迹和脚印。司徒墨站起身,望着暗巷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雨雾,总觉得这场景像一幅被刻意摆拍的画 —— 黑纱、琉璃、廉价旗袍、神秘丝线,每个元素都在指向某种精心设计的仪式感,却又透着欲盖弥彰的混乱。
仙乐剧院的后台弥漫着脂粉和樟脑丸的气味。林婉儿的闺蜜,一个叫阿巧的,正哭得梨花带雨:“婉儿她…… 她最近像变了个人,老说有人跟着她。”
“她提到过‘黑猫’吗?” 司徒墨问。之前调查时,有烟贩提到林婉儿常去 “黑猫” 盘踞的地下赌场。
阿巧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恐惧:“‘黑猫’是赌场的老板,没人见过他真容,只知道他出手阔绰,跟走私生意有关。婉儿半个月前突然跟我说,她发现‘黑猫’的账本有问题,好像在用剧院的运输渠道走私……”
“她有没有收到过奇怪的信?” 骆英追问。
阿巧点头,从妆台抽屉里翻出一封没署名的信:“三天前收到的,信里就写了一句话:‘琉璃易碎,莫探深渊,不然灯碎人亡。’婉儿看完后脸色煞白,把信藏在鞋底,说要是她出事,就让我把信交给……” 她顿住,似乎想起什么,“交给一个戴眼镜的先生,但没说名字。”
司徒墨接过信,信纸是普通的毛边纸,墨水却带着淡淡的香草味,和洪天霸古钱币上的气味如出一辙。他想起茶楼案里洪天霸提到的 “十二地支宝藏”,又想起林婉儿旗袍上廉价的银线 —— 这会不会也是一种标记?
“阿巧,林婉儿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刻着奇怪符号的东西?比如古钱币、铜牌?”
阿巧想了想:“没注意…… 不过她床头柜里好像锁着个小盒子,昨天我收拾时还在,现在不见了。”
就在这时,骆英的袖珍电台响了。他听完后脸色一变:“司徒,法医报告出来了。林婉儿胃里有高浓度的‘牵机引’毒素,和琉璃碎片上的残留物一致。但这毒是下在酒里的,需要有人近距离投毒。”
“近距离投毒……” 司徒墨喃喃道,目光落在墙上林婉儿的演出照上。照片里的女子笑靥如花,手腕上戴着一串琉璃手链,其中一颗珠子的纹路,竟和案发现场的碎片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