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的战术匕首己出鞘，刀刃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他脚步轻稳地贴近柴堆，靴底碾过碎木屑时发出细碎声响。
"木板下有空洞。"他用匕首刀柄敲了敲某处腐朽的木板，闷响中带着中空的回音。
两人徒手搬开层层腐木，当最后一块碎板落地时，露出半掩在阴影中的铁制地窖门。锈蚀的门轴旁爬满青苔，掀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混合着潮湿的霉味与某种发酵蔬菜的酸气扑面而来，那是末世后令人心悸的熟悉气息。
江夜率先跃下地窖，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手电筒光束呈扇形扫过空间。当光线掠过墙壁时，他瞳孔骤然收缩，灰绿色的防辐射涂层正剥落露出水泥基底，这种在旧时代实验室才能见到的材料，此刻正覆盖着整个地窖墙面。
"林夕。"他的声音罕见地发颤，手电筒光斑在金属架上跳动。
数十个密封罐整齐排列，玻璃表面凝结着细密水珠，罐内的浅黄、银白、绛紫色颗粒在光束下清晰可辨。
是小麦、豌豆、番茄的种子，甚至还有早己灭绝的向日葵种粒。最深处的阴影里，几袋真空包装的棕褐色土壤堆成矮墙，包装带上"无菌培育基"的字样虽己褪色，却依然刺目。
林夕顺着梯子下来时，藤蔓己先一步探入阴影，触须在密封罐上轻轻震颤。
她指尖抚过某只标注着"玉米-2100年"的罐子，玻璃表面的冷凝水在她掌心晕开小片水痕。
"这些是..."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目光扫过架底用炭笔写的小字："第106次育种实验记录"。
江夜的匕首不知何时己插回腰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最近的密封罐盖，金属边缘刻着的"希望"字样硌得掌心发疼。
地窖深处的通风口传来隐约的风声，像某种远古巨兽的呜咽，而他们站在这末世的希望里，看着人类用百年光阴封存的，关于对新生的期盼。
黑暗中，林夕的双眸泛着细碎的光，如同一捧揉碎的星辰坠入深潭。她的指尖轻轻掠过那些罐子，指腹着凹凸不平的罐口纹路，仿佛在触碰久别重逢的挚友。
"小麦、玉米、大豆、土豆...还有番茄！"她的声线裹着难以抑制的颤音，尾调微微发颤。
"这些足够支起半亩试验田了。"
她的动作带着破茧般的急切，种子罐被轻放进异能空间时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塑料土壤袋在地面拖出窸窣的响，角落里那柄锈迹斑斑的犁耙被她用麻布仔细裹好。
江夜伫立在地窖口继续警惕周围情况，可林夕总能在余光里捕捉到那道目光的偏移。他的视线像根系般，每隔几秒就会悄悄蜷回她的背影，怕她再次偷偷使用异能。
"我答应你，在异能稳定前不会动用生命之源。"
她转身时带起一缕地窖特有的霉味，却在看见江夜耳尖迅速漫开的薄红时，忽然想起初春枝头那抹欲放未放的桃花。
二人因搬运地窖里的种子和食物，又把自己弄得浑身狼狈。
林夕这次只在池子里注入普通的清水，将江夜推到门外站岗后，才安心褪去衣衫，舒舒服服的地吸了一回澡。
浴后的林夕才觉得自己真正活过来了，她更换了池中的水，喊江夜也洗一下，他的右臂断口处己经结痂，不用担心泡水的问题。
池水泛着微光，江夜整个人沉进水池里，银灰色短发在水中散开如雾，闭上双眼后，那张总是绷紧的面容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安宁。
"怪不得都叫她'母亲'..."气泡从唇边溢出，这感觉像回到胚胎状态，让人忍不住想永远沉溺。
"林夕，"江夜玩心突起，他浮出水面，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背后够不到。"
声音里刻意掺进一丝虚弱，左手搭在池边时还"不小心"打滑溅起水花。
门外传来铁器砸地的闷响，林夕正在尝试种一颗土豆，看看能不能用生命之源将之催化成熟。
等听到江夜的呼唤，她指尖一颤，还以为被他发现自己又在偷偷使用生命之源的异能。被埋进净化后的土壤里的土豆"啪"的裂开细缝，竟然真的被催发了芽，赶紧连土带芽收进空间，等有机会一定要再试试。
"蹭、蹭池壁不行吗？"林夕的嗓音绷得比拉满的弓弦还紧。
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上次共同疗伤时，江夜腹肌的轮廓，和以往用生命之源疗伤不同，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洗澡，这狗男人，应该没穿衣服吧，这时候喊她进去...不合适，不合适。
β型共生体在她手腕上发出窸窣的摩擦声，藤蔓贱兮兮地比划了个"坦诚相见"的姿势。
“就你知道的多。”林夕没好气的弹了一下它，绿芽也不生气，那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似乎是在笑一样。
"噗通！"
重物落水的声响让林夕瞳孔骤缩，绿芽的叶片也警惕性的全部竖起。
"他不会摔倒了吧？！"她刚想推门查看，又生生忍住，耳朵靠在门上，继续听。
5秒...15秒...半分钟过去了也不见声响，林夕有些慌了。
“这狗男人，不会摔晕了吧，要是晕池子里那不得淹死！”
不敢在多想，林夕踹开门时战术靴在潮湿的地面上打滑，整个人扑进池子。浸透的衬衫紧贴在背，露出肩膀上若隐若现的蓝色纹路。
江夜正仰躺在池底，裤腰松垮挂着，人鱼线没入阴影处。看起来确实像刚套上裤子就栽下去的倒霉蛋。
共生体用藤蔓卷着江夜脚踝往上拽，叶片疯狂指向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嘴唇。
林夕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发现某人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哦~需要人工呼吸是吧？"她掐住江夜下巴，在共生体兴奋的颤抖中俯身。
却在即将触碰时猛地偏头，对着他耳朵吹气："埋了当化肥更省事。"
铁锹砸地的脆响里，江夜诈尸般弹坐起来，溅起的水花淋了共生体满头。
那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绿芽立刻用藤蔓绞成绳索状，配合林夕的冷笑在江夜脖子上比划。
林夕甩着铁锹拍打掌心，湿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江夜锁骨汇成小溪，"呦！诈尸了！"
江夜手忙脚乱起身，规规矩矩的船上衣服，期间又被玩心大起的绿芽趁机缠住手腕。
混乱间他又踩到滑腻的青苔，两人一植物摔作一团，一时间鸡飞狗跳。
莹蓝水波荡漾间，将那些压抑太久的笑声，温柔地包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