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各位,失陪一下。”孟宴臣对着周围宾客微微颔首致歉,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随后拥着关雎尔,用身体为她挡住所有窥探的目光,护着她走向休息室。
沉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尴尬的喧嚣和无数道目光。
休息室里燃着舒缓的香薰,灯光柔和。
关雎尔刚在柔软的沙发里坐下,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另一扇门便被猛地推开。
“囡囡!”关母几乎是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和心疼。
“妈……”关雎尔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劫后余生的脆弱。
关母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声音都在发颤:“不怕了,不怕了,妈妈在!妈妈都看见了!那个疯子!”
关母气得浑身发抖,紧张地看向被护着的腹部,“怎么样?有没有碰到肚子?有没有吓到宝宝?”
“没有……”关雎尔靠在母亲怀抱里,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下,浸湿了关母的肩头,“她泼过来的时候……宴臣哥挡在了前面……”
“他挡在前面是应该的!”关母的声音带着怒意,“他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还算什么男人!”她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背。
关母深吸一口气,捧着关雎尔泪痕交错的脸,语气斩钉截铁:“孟家的水太深了!等婚礼结束,跟妈妈回锡市!回咱们自己家!安安心心把胎养好!平平安安把宝宝生下来!有爸妈在,看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她看着女儿受惊后疲惫不堪的神情,语气放柔:“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离得远远的!天塌下来,有爸妈给你顶着!咱们回家,好好养着,什么也别想!”
“妈……我们回家……我想回家……可是关孟两家……不能撕破脸,只会让人看笑话……”关雎尔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手指紧紧攥着母亲的衣服。
关母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孟宴臣出现在门口,重新换了一套衣服,他走到沙发前,半跪下来,视线与坐在沙发上的关雎尔平齐。
她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努力维持的平静或试探性地狡黠,而是全然的控诉和想要逃离的疲惫。
“对不起……关关,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
她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让他触碰。
孟宴臣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旁边脸色铁青的关母,声音沉重而清晰:“妈,您说的对。”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关雎尔脸上,带着郑重,“关关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心静养。回关家,挺好的。”
他轻轻握住关雎尔冰冷的手,“关关,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
关雎尔怔怔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妈妈,也知道不可能婚礼结束就回关家,最终点了点头。
孟宴臣终于放松了一些,对着关母,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尊重和歉意:“妈,辛苦您在这陪着关关。我先出去招呼客人。”说完就走出休息室。
“关关,别怕,妈妈在呢。”
关雎尔在母亲的安抚下,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依偎在母亲的肩上,思考着未来。
很快盛大而波折的婚礼落下帷幕。
回到孟家老宅。
关雎尔换上了舒适的棉质长裙,微微隆起的腹部让她行动间带着一点笨拙。
孟宴臣替她脱下外套,动作自然,眉宇间却难掩倦色。他一路沉默护着她回到二楼为他们准备的卧房。
“累了吧?先坐会儿。”孟宴臣扶着关雎尔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声音低沉。
关雎尔确实累了,靠在柔软的靠垫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孟宴臣沉默地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却没有挨得太近。
“关关,对不起……”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没事,你白天己经说过了。”
孟宴臣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似乎接下来的话更难启齿,“明天陪你回锡市,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项目那边……”
“我累了,想休息了。”关雎尔不愿多说,兀自去洗漱睡觉。
孟宴臣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言。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给餐厅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关雎尔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付闻樱特意吩咐厨房做的适合孕妇的清淡早点。她没什么胃口,只小口饮着温热的牛奶。
孟宴臣坐在她身侧,眼底带着疲惫。他沉默地用餐,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关雎尔身上。手在桌下悄然覆上她搁在腿上的手背,带给她短暂的安定。
“宴臣,”主位上的孟怀瑾放下刀叉,打破了沉默。声音沉稳却带着压力:“谭宗明的‘合作’提议,你怎么看?”
孟宴臣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显然没有料到父亲会在此时提及工作。
“谭总不是想合作,是想主导。或者说让我们知难而退。”孟宴臣言简意赅,声音沉稳,
“那个安迪手里的生态报告,分量有多重?”
“分量很重。他们的数据很新,指向性明确,打中了环评最敏感的区域。”
孟怀瑾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沉吟片刻:“国坤单独吃下项目,资金和风险压力确实不小。晟煊财大气粗,资源也广。如果……只是让出部分股权,引入他们分担风险,共享资源,未必不是一条路?”
“爸,项目前期所有的规划、铺垫、人脉疏通,都是国坤独立完成的。现在眼看要进入关键阶段,晟煊拿着份报告就想来摘桃子?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孟宴臣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
付闻樱插话进来,“怀瑾,宴臣说得对!我们孟家的项目,凭什么让外人插一脚?宴臣,妈支持你!缺资金还是缺人,家里都能想办法!” 她说着,又看向关雎尔,意有所指,“关关啊,你爸那边……”
关雎尔安静地喝着牛奶,仿佛没听见,但微微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妈!”孟宴臣打断付闻樱,“关关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付闻樱声音放得很柔,却显得有些刻意,“关关啊,昨天婚礼上……是妈妈没管教好沁沁,让你受委屈了。那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我己经让人把她送回M国了,没有我的允许,她不会再回来打扰你们。”
她的目光落在关雎尔的腹部,“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有什么想吃的,需要的,只管跟吴妈说,跟妈妈说。”
“妈,谢谢您。”关雎尔的声音很轻,带着客气。
孟怀瑾被妻儿接连反驳,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宴臣,你有把握处理好就行。但记住,商场如战场,刚极易折。该低头时也得低头。”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家里现在情况特殊,你也多顾着点家里。”
孟宴臣听懂了父亲的弦外之音,他侧头看向关雎尔,眼神柔和下来,“我知道,合作的事可以等等看。爸,妈,锡市那边气候温润,环境清静,更适合养胎。”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待会,我陪关关回锡市住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我会远程处理。”
“回无锡?”付闻樱的声音拔高,随即又强压下去,“宴臣,这……这不合规矩!”
“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孟宴臣平静地截断她的话。
“也好。”孟怀瑾意外地挑了挑眉,听不出情绪,“锡市环境是好些。宴臣,公司的事,你心里有数就行。”
付闻樱的脸色沉了下去,嘴唇动了动,终究在丈夫的眼神下,没有多说什么。
孟宴臣松了一口气,去安排回关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