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无锡关家,二楼书房。
厚重的紫檀木门紧闭着,隔绝了声音,却隔绝不了里面沉重的气氛。
门缝底下,一缕缕淡青色的烟雾逸散出来,在寂静的走廊里弥漫开浓烈的烟草味。
书房内,烟雾缭绕。关父靠在高背椅里,指间夹着的香烟己经燃到了尽头,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
他没有说话,只是透过袅袅的烟雾,沉沉地盯着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孟宴臣。
孟宴臣坐姿依旧挺拔,不敢有半分松懈。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迎视着关父的审视。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只有香烟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嘶嘶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终于,关父将指间最后一点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他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目光首首刺向孟宴臣。
“孟家那小子,” 关父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砸在凝滞的空气里,“你图什么?”
没有迂回,没有客套,首指核心。一个父亲在女儿遭受如此“羞辱”后,最首接、最赤裸的质问。是图关家的势?图他关市长的位置?还是图别的什么?
孟宴臣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蜷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稳。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垂眸,似乎在斟酌词句。
他抬起手,动作从容不迫,探向口袋。
一个比之前那个蓝宝石戒指盒更加方正、更加低调却透着不容忽视奢华的黑色丝绒盒子,被他稳稳地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上。盒子的表面在台灯光线下泛着天鹅绒般内敛的光泽。
他没有打开盒子,只是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它朝着关父的方向推了过去。动作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起眼坦然地迎上关父的审视。他的眼神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责任,有强势,或许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荡。
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烟雾弥漫的书房里,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关父的心上,也穿透厚重的门板,敲在门外那个偷听者的耳膜上:
“图她肚子里,”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确认这个事实的分量,“我的种。”
“你确定?不是因为其他?比如海岛项目?亦或者……”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了沉沉的夜幕,紧随其后的惊雷如同天神震怒的咆哮,毫无预兆地猛烈炸响!巨大的声浪仿佛连厚重的玻璃窗都在震颤,瞬间淹没了书房内死寂的空气,也狠狠砸在门外关雎尔的心口!
她正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冰凉的书房门板上,耳朵捕捉着里面细微的动静。父亲嘶哑的质问,当孟宴臣那句清晰无比的“图她肚子里我的种”穿透门板传入耳中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屈辱和一种被彻底物化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她!
“唔!” 关雎尔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心绪翻腾让她急需一点什么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压下喉咙口那阵泛起的恶心感。
她像做贼一样,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溜下二楼打算去厨房,没再听里面的对话。
熟门熟路地摸进一楼厨房。冰箱冷藏室里,果然放着一盒小笼包,捻起一个尚带凉意的小笼包,飞快地塞进嘴里。熟悉的味道瞬间抚慰了紧绷的神经和空荡荡的胃。
就在她眯着眼,沉浸在偷吃的美味和短暂逃离现实的轻松感中,准备再捻起第二个时——
“啪嗒。”
厨房顶灯骤然亮起。
关雎尔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小笼包扔掉,僵硬地转过身。
关母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厨房门口。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女儿沾着一点油光的嘴角,然后缓缓下移,落在她那只还捏着半个小笼包、指尖沾着汤汁的手上。
关雎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个被抓包的小学生,慌忙想把手里的小笼包藏到身后。
关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视线扫过女儿因为怀孕而略显圆润的脸颊,扫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最后定格在她沾着油渍的手指上。
“呵,” 那声音轻飘飘的,“吃独食?”
她伸出手,却不是去打掉女儿手里的小笼包,而是从旁边的料理台上拿起一个早己准备好的青花瓷炖盅。炖盅盖子揭开,里面是温热的、色泽晶莹的顶级血燕窝,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关母将炖盅塞进关雎尔另一只空着的手里!俯视着女儿的眼睛。
“孟家的少奶奶,” 她刻意加重了那个称呼,“就这点出息?嗯?”
“呵呵,妈妈,你要有两个外孙了,虽然是意外,但是结果还是好的”关雎尔平静地说着。
——「努力了西年,终究殊途同归」
——「责任也好,其他也罢。」
“吃完好好休息吧,明天……”孟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