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吞没视野的刹那,沈砚感到玉印在掌心剧烈震动。他本能地侧身翻滚,一道水银柱擦着脸颊射入身后的石壁,蚀刻出蜂窝状的孔洞。铜匣悬浮在竖井上方,投射出的星图与井底蓝光交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先生!"阿七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伴随着火铳射击的爆响,"荷兰人带着红衣大炮上岸了!"
沈砚咬牙抓住垂在井边的铁链;玉印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青铜圆盘的齿轮加速转动,井底的蓝光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金属颗粒,如同活物般向玉印汇聚。他现代人的知识立刻警醒——这是纳米级水银机器人!利玛窦竟在明朝就掌握了这种技术?
"封井!"沈砚用玉印狠狠拍向圆盘中心的Ω符号。齿轮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竖井中的蓝光骤然收缩。就在井口即将闭合的瞬间,一只覆满鳞片的巨爪突然伸出,爪尖距离沈砚的咽喉仅有寸许。
玉印爆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巨爪如遭雷击般缩回。圆盘轰然闭合,将诡异的嘶吼声封存在地底。沈砚踉跄后退,发现铜匣不知何时己回到怀中,匣底的Ω符号变成了暗沉的灰色。
地窖突然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阿七拽着葡萄牙少年冲进来,脸上布满烟灰:"港口起火了!荷兰人在炮击商馆!"
三人刚从排水口爬出,一发炮弹就在教堂尖顶炸开。沈砚在弥漫的硝烟中看到骇人一幕——三艘荷兰战船呈品字形包围港口,而李为经的商馆方向,十几个华人正被火枪兵押解着走向码头。
"是香料行的掌柜们!"阿七急道,"荷兰人要抓人质!"
沈砚摸向怀中铜匣,触手冰凉。星图上的七颗星辰己熄灭六颗,唯独马六甲这颗依然闪烁。他目光扫过混乱的港口,突然盯住那几箱还没来得及卸货的景德镇瓷器。
"阿七,带少年去找朱掌柜。"沈砚解开外袍,露出内衬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制服,"我去和他们谈谈自由贸易。"
当沈砚操着流利的荷兰语出现在码头时,指挥登陆的范·德·维尔德上校明显怔住了。这个满脸疤痕的军官用枪管顶了顶三角帽:"你是谁?公司雇员名单里没有东方人。"
"德·维尔德上校。"沈砚行了个标准的荷兰绅士礼,袖口暗藏的铜匣边缘轻轻擦过对方的手背,"巴达维亚总部派我来监督香料交割,您今天的行动严重干扰了董事会计划。"
他故意将"香料"一词咬得极重,同时亮出那套《清明上河图》青花瓷。瓷器底部巧妙地烧制着荷兰东印度公司三位董事的家族纹章——这是临行前郑成功提供的绝密情报。
上校的瞳孔微微收缩。。沈砚趁机压低声音:"您应该不想让总督知道,您把今年肉豆蔻的收购款挪用去澳门赌博吧?"
一发葡萄牙人的炮弹在近岸爆炸,浪花溅湿了上校的制服。沈砚趁机递上湿漉漉的账本——李为经昨夜交给他的真实贸易记录:"现在释放华商,您还能拿着这批瓷器回巴达维亚交差。"
当夜,圣保罗山下的红树林里,二十三名华商围坐在篝火旁。李为经用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滴入盛着香料的海碗:"自三宝太监时代起,马六甲华人歃血为盟的规矩就没变过。"
沈砚接过海碗时,铜匣突然在怀中发烫。星图投射在碗中血酒上,显现出福建沿海的岛屿分布图。他心领神会,将玉印在碗沿轻叩三下:"以延平郡王令,今日结海上同盟。凡我华人商船,皆可悬挂郑家令旗。"
独眼朱掌柜捧出个鎏金木盒:"这是马六甲华商三十年积累的香料份额。"盒盖开启的瞬间,浓郁的肉豆蔻香气在林间弥漫,"每年可折合白银八十万两。"
沈砚注意到盒内衬绸上绣着Ω纹样。李为经低声道:"当年三宝太监留下的海图中,标注了七处香料岛。我们世代守护这个秘密,就是等王师南来之日。"
阿七突然从暗处现身,手里拎着个捆成粽子的葡萄牙军官——正是白日见过的佩德罗上尉。"这红毛鬼在偷听。"
沈砚拔出军官腰间的黄铜望远镜,镜筒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当他将镜片对准玉印时,一组微雕文字在镜片折射下显现:"归墟之眼在马尼拉"。
佩德罗突然用生硬的官话说道:"你们要找的Ω,西班牙人在圣迭戈堡下挖出了更大的......"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正中军官咽喉。沈砚猛扑向箭矢来处,只看到个戴银丝眼镜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正是白日总督府窗口那人!
"是耶稣会的。"李为经检查箭簇,"上面淬了箭毒木的汁液。"
沈砚着望远镜上的刻痕,突然明白为何荷兰人来得如此蹊跷。他转向众华商:"三日内,所有悬挂郑家旗的船只必须离港。葡萄牙人很快会清洗华人区。"
黎明时分,沈砚独自站在礁岩上眺望海峡。铜匣中的星图己完全熄灭,但玉印却烫得惊人。阿七默默呈上刚收到的鸽信:"延平郡王急报,清廷派施琅组建水师,第一个目标就是马六甲。"
海平线上,三艘荷兰战船正升起满帆。沈砚知道,更凶险的博弈将在马尼拉展开——那里不仅有西班牙人的圣迭戈堡,还有所谓"更大的Ω"。他握紧玉印,印文"受命于天"在朝阳下泛着血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