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灌入沈砚口鼻,肺叶像是被铁钳挤压般剧痛。他拼命划动西肢,手中的金属物体在深海中发出诡异的荧光,Ω符号的棱角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在咸水中晕开成丝缕红线。
三艘舢板突然破浪而来,船首雕刻的青铜麒麟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沈砚刚要呼救,却见舢板上的水手全部戴着西班牙式宽檐帽,顿时浑身冰凉。就在此时,最前方的舢板突然调转方向,操舵者掀开帽檐——竟是郑家水师统领陈泽!
"抓住缆绳!" 陈泽甩出的麻绳上缠着浸过硫磺的引火棉,在漆黑海面上划出橙红色的轨迹。沈砚刚抓住绳索,身后突然传来破水声,阿青带着五名叛变的明德社成员从水下突袭,他们锁骨处的Ω烙印泛着磷光。
陈泽的倭刀劈开浪花,刀锋精准地挑断阿青手中火铳的击锤。沈砚趁机攀上舢板,发现船底堆满装着银粉的竹筒——正是他改良火药的配方。"大帅收到Ω信号就派我们来了。"陈泽踹开一个爬上船边的叛徒,"红毛鬼在湾口布了铁索阵。"
沈砚剧烈咳嗽着吐出海水,锁骨处的烙印灼烧般疼痛。他颤抖着展开紧握的右手,掌心的金属物体完全显现——那是半枚刻着Ω符号的铜钥匙,断口处呈现出南十字星的形状。陈泽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当年颜思齐船队的信物!"
突然,圣菲利佩号的主炮喷出火舌,炮弹在舢板左侧炸起冲天水柱。沈砚在摇晃中看到令人窒息的景象:十二艘西班牙战船组成新月阵型,船与船之间连着缀满倒刺的铁索网,网上悬挂着还在滴血的华人尸体。
"趴下!"陈泽猛地按下沈砚的头。荷兰商船的侧舷炮喷射出葡萄弹,铅丸将右侧舢板上的水手打成筛子。濒死者的惨叫中,沈砚注意到荷兰人炮口冒着不正常的蓝烟——他们竟在使用自己设计的缓燃火药!
幸存的两艘舢板开始呈之字形前进。陈泽从怀中掏出铜哨吹出三长两短的音调,远处的黑暗突然被数十盏红灯撕破。郑家舰队的福船如幽灵般浮现,船首的虎蹲炮同时开火,但炮弹却在半空炸成漫天银粉。
"屏息!"沈砚大喊。飘落的银粉接触西班牙战船帆索的瞬间,整片海域亮如白昼——那是他秘密交给郑成功的磷火弹。借着强光掩护,三艘龟船从福船阴影里冲出,船顶的尖刺轻松划破铁索网。
沈砚的舢板终于靠近旗舰,他抬头看见郑成功立在艉楼,手中望远镜的铜管上赫然刻着Ω标记。突然,一阵剧痛从右肋传来,沈砚低头发现半截断箭己没入身体——阿青站在荷兰商船甲板上,正给弩机装填第二支箭。
"接住!"沈砚用尽力气将铜钥匙抛向郑成功,自己却因失血栽向海面。在坠落的瞬间,他看到钥匙在空中翻转,断口处反射的月光与福船桅杆上的Ω铜镜连成一线。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圣菲利佩号的主桅突然爆裂,藏在帆索中的银粉如星河倾泻。
冰冷的海水再次淹没沈砚时,他恍惚看见大祭司的骨杖从深海浮起,杖头水晶球里封存着另外半枚钥匙。数十双手突然将他拽出水面,郑家水兵用浸过硫磺的麻布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剧痛中,沈砚听到陈泽在怒吼:"全队突击!大帅有令,不惜代价夺取荷兰人的黑曜石弹巢!"
旗舰开始转向,沈砚透过血雾看见郑成功将铜钥匙按在航海图上——钥匙竟自动旋转起来,指向马尼拉湾某处暗礁。更惊人的是,他锁骨处的烙印突然停止流血,皮肤上浮现出微缩版的太平洋海流图。
"沈先生,忍着点。"船医往他嘴里塞了根浸过狼毒薯汁的木棍。当匕首剜出箭头的瞬间,沈砚看到船医手腕内侧的Ω烙印——和那些黥面武士一模一样。剧痛中,他恍惚听见大祭司的预言在耳边回响:"当星辰连成线......"
突然,整艘旗舰剧烈震动。沈砚挣扎着爬到舷窗边,看见荷兰商船正在下沉,而圣菲利佩号的船身爬满蛛网般的裂痕。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物体,仔细看竟是刻着Ω符号的银币组成了一条通往远方的光路。
"我们缴获了二十支燧发枪。"陈泽浑身是血地冲进舱室,"但红毛鬼把最关键的黑曜石弹巢......"话音未落,甲板传来雷鸣般的欢呼。沈砚透过舱门看见,郑成功手中高举的正是完整的玛雅黑曜石弹巢,每个凹槽都嵌着刻有星图的银弹。
旗舰的青铜麒麟开始调转方向。沈砚在陷入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马尼拉湾上空炸开的Ω形焰火——那是陈老和阿鲁用生命点燃的送别信号。而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尽头,一艘悬挂血色Ω旗的幽灵船正缓缓沉入月光照不到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