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陈野站在湄南河废弃码头的集装箱上，雨水顺着他的战术雨衣滴落在生锈的金属表面。三天前那场大火将赵氏公馆烧成了灰烬，泰国报纸头版刊登着"华人慈善家赵晏下落不明"的消息。
防水袋里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但陈野知道是谁——这个加密频道只有苏晴知道。
"半岛酒店2408房。"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他快不行了，要见你最后一面。"
陈野的指节在雨衣下攥得发白。父亲的信还揣在怀里，最后那句"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像根刺扎在心头。他望向河对岸的半岛酒店，那扇落地窗后隐约有人影晃动。
酒店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像踏在尸体上一样无声。2408房门前，陈野闻到了熟悉的雪茄味混合着刺鼻的消毒水气息。他拔出从码头缴获的格洛克43，用房卡刷开了门。
房间里的景象让枪口微微下垂。赵晏半靠在病床上，蓝宝石戒指松松垮垮地挂在瘦骨嶙峋的手指上。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稀疏地贴在头皮上，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不规则的"滴滴"声。
"肝癌晚期。"赵晏指了指腹部鼓胀的肿块，"医生说最多还有两周。"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他床头柜上的相框——年轻的赵晏、陈国华和六爷站在警校门口，三人的警服崭新笔挺。照片旁边摆着个注射器，里面是熟悉的蓝色液体。
"蓝幽灵能止痛。"赵晏咳嗽着拿起注射器，"你父亲发明的配方，讽刺吧？"
陈野的枪口重新抬起："为什么要见我？"
"交易。"赵晏突然扯开病号服，露出胸口的手术疤痕，"明天联合国禁毒署代表团抵达曼谷，我要你在他们面前击毙我。"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赵晏颤抖着按下静音键："国际刑警己经认定你是杀害六爷的凶手，只有击毙龙王才能洗白。"
雨水拍打着落地窗。陈野想起父亲信里那句话，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想用自己的死成全我？为什么？"
赵晏从枕头下抽出个牛皮纸信封。里面的文件让陈野瞳孔骤缩——中国公安部签署的特赦令，日期是三天前，盖着鲜红的公章。
"你父亲用二十年时间布这个局。"赵晏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做毒贩是为了取得信任，我当慈善家是为了洗白资金，所有一切都是为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赵晏吐出的血沫里带着诡异的蓝色，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变成了首线。
"为了什么？"陈野上前一步。
赵晏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手腕："为了让你能站在阳光下......执行最后一个任务......"
他的手突然垂下，但眼睛还死死盯着床头柜。陈野顺着视线看去，发现相框背面藏着个微型投影仪。按下开关后，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墙壁上。
"小野，当你看到这段录像时，我和老赵应该都不在了。"全息影像里的陈国华穿着警服，肩章却是现在的款式，"二十年前我们发现了警队高层的保护伞，于是决定用最极端的方式打入他们内部......"
投影闪烁了几下，切换到一段监控视频。年轻的赵晏正在和某个穿警服的人交易，画面角落的日期显示是陈野母亲遇害当天。
"你母亲的死是意外。"父亲的声音在颤抖，"她撞破了老赵和杨副厅长的会面......"
陈野的拳头砸在墙上。投影仪继续播放着，最后定格在一份名单上——十几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职务和受贿金额，排在第一的是现任公安部副部长杨卫国。
"明天会有人接应你。"父亲的全息影像开始模糊，"记住，真正的正义......有时候需要......先堕入黑暗......"
监护仪发出长鸣。赵晏的手终于松开，蓝宝石戒指滚落在地毯上。陈野捡起戒指，发现内圈刻着两个小字：赎罪。
窗外的雨停了。陈野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曼谷的灯火。手机在这时震动，苏晴发来的加密信息："明早九点，代表团下榻暹罗凯宾斯基酒店。杨卫国会亲自出席。"
晨光刺破云层时，陈野己经换上了赵晏衣柜里的定制西装。镜子里的男人眼神冰冷，蓝宝石戒指在左手无名指上泛着妖异的光。床头柜上摊开着明天的行动方案，最后一页写着：
"击毙龙王后，立即向杨卫国敬礼，说'云A-9527向您报到'。这是启动暗号的钥匙。"
陈野拿起注射器，将剩余的蓝幽灵全部推进静脉。剧痛伴随着奇异的清醒席卷全身，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己经僵硬的赵晏，轻轻合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游戏该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