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夜空被闪电劈开一道惨白的裂痕。陈野趴在赵氏公馆的围墙外，雨水顺着他的战术手套滴落在泥泞中。麻醉镖的余毒让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三天前在码头被俘的记忆碎片般闪回——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注射器里的蓝色液体，还有那个写着"实验体043"的塑料腕带。
他甩了甩头，将玻璃刀抵在公馆后院的防弹玻璃上。刀刃切割的细微声响被雷声完美掩盖。当最后一块玻璃被完整取下时，陈野闻到了熟悉的雪茄味混合着檀香木的气息，那是赵晏的标志性味道。
书房里静得可怕。落地钟的秒针走动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陈野的夜视镜里，墙上那幅吴哥窟油画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红光——后面藏着保险箱。
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陈野迅速闪到书柜后，看见管家推着餐车经过。餐车上摆着威士忌和雪茄，还有一本熟悉的相册——封面上烫金的"1998"字样刺痛了他的眼睛。那是父亲殉职的年份。
等脚步声远去，陈野用仿生角膜打开了保险箱。没有预料中的账本或毒品，只有一个褪色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用毛笔写着"吾儿亲启"。父亲的字迹。
信封里的照片滑落在波斯地毯上。七岁的陈野穿着改制的小警服，站在云州警校的操场上，父亲的大手按在他肩头。照片背面是父亲工整的钢笔字："小野第一次摸枪，后坐力把他吓哭了。"
信纸己经泛黄，字迹却依然清晰：
"小野，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己经不在了。别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尤其是关于你母亲的死......"
陈野的指尖微微发抖。窗外的闪电照亮了书房陈列柜里的禁毒奖杯，赵晏与各国政要的合影下方都标注着"禁毒杰出贡献奖"。而父亲的信还在继续：
"......我们三个当年在警校发过誓要根除毒品，但赵晏走火入魔了。他提出'以毒攻毒'计划——通过控制毒品流通来消灭毒贩。六爷负责生产，我负责运输，他负责洗白......"
暴雨拍打着落地窗。陈野突然想起六爷鱼塘边那句话："你爸是龙王的第一个合伙人。"信中的每个字都像刀子在剜他的心脏：
"......1998年那次行动，我们故意泄露情报让毒贩内讧。但赵晏临时变卦，把缉毒队也列入了清除名单。六名同事牺牲后，我决定举报他们，却在你母亲被害后才明白......"
书房的古董钟突然敲响午夜十二下。陈野警觉地转身，看见书桌抽屉缝里夹着张便签纸。上面是赵晏的笔迹："今晚处理掉码头那批货，特别是标着ZY的箱子。"
父亲的信到了最后一段，字迹己经扭曲得难以辨认：
"......我贩毒是为了让更多人怕毒，你禁毒是因为还没看懂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
"而是掌控游戏规则的人。"
赵晏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他左手端着威士忌，右手握着把镀金手枪，蓝宝石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陈野缓缓转身，将父亲的信塞进战书腰包。"所以你杀了我母亲，就因为她发现了真相？"
"不。"赵晏抿了口酒，"是因为她和你一样固执。你父亲本可以成为这个帝国的继承人，却非要当什么英雄。"
窗外的雨更大了。陈野的目光扫过书房布局，三米外的地球仪是个隐蔽的警报器，而赵晏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你知道吗？"赵晏突然笑了，"你父亲临终前还在演戏。他求我放过你，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平安。"
陈野抓起青铜镇纸砸向地球仪。刺耳的警报声中，他扑向落地窗。赵晏的子弹打碎了玻璃，碎片划破了陈野的脸颊。
暴雨倾盆而下。陈野沿着外墙管道滑到花园，身后传来赵晏气急败坏的喊声："拦住他！"
公馆的安保系统全面启动。探照灯扫过灌木丛时，陈野己经翻过铁栅栏，跳进了运河。浑浊的水流中，他摸到腰间别着的防水袋——父亲的信和照片还在。
对岸的码头灯火通明。工人们正往货轮上搬运标着"ZY"的集装箱，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在一旁记录数据。陈野悄无声息地爬上船，撬开最近的一个集装箱。
冷雾弥漫的箱体内，整整齐齐码放着数百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人脑标本，标签上写着编号和日期。陈野找到043号罐子时，呼吸几乎停滞——那是父亲的脑组织标本，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
罐子底部贴着微型芯片，上面刻着两行小字：
【游戏规则一：让敌人以为你是自己人】
【游戏规则二：比敌人更狠】
货轮汽笛鸣响的刹那，陈野听见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赵晏的保镖围住了集装箱，而赵晏本人站在舷梯上，正用白手帕擦拭蓝宝石戒指。
"你父亲至死都在演戏。"赵晏叹了口气，"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是像他一样假死脱身，还是像你母亲一样......"
陈野突然笑了。他举起装有父亲脑组织的玻璃罐，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将它狠狠砸向地面。
"我选第三条路。"
淡蓝色液体在甲板上蔓延的瞬间，整个码头突然断电。黑暗中，苏晴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现在！"
枪声、喊叫声、集装箱碰撞声混作一团。陈野在混乱中跃入海中，冰冷的海水吞没了所有声响。当他再次浮出水面时，赵氏公馆己经化作远方的火光。
防水袋里的父亲信纸被海水浸湿，最后一行字迹渐渐显现：
"......记住，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