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住!给老子顶住啊!” 凯恩的嘶吼己经带上了破音,他手中那柄豁了口的制式长剑狠狠劈进一头狂暴野猪的脖颈,腥臭的血液喷溅了他一脸。但更多的怪物,那些眼中泛着不正常红光的史莱姆、野猪、疯了一样的狼兽,正如同决堤的污浊洪流,疯狂冲击着橡木村那简陋的、由削尖木桩和藤蔓捆扎而成的第一道栅栏!
木桩在巨力冲撞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嘎吱作响。一个年轻卫兵被一头精英狼兽隔着栅栏缝隙扑倒,惨叫声瞬间被怪物的嘶吼和村民惊恐的哭喊淹没。
“娘咧!它们…它们太多了!”
“栅栏要塌了!退!快退啊!”
“救命!谁来救救我男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经历石室震撼的沈弈。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怪物的腥臊味和木头燃烧的焦糊味(几处陷阱被触发点燃)。视野所及,是扭曲扑来的怪物,是村民仓惶惊恐的脸,是不断倒下的身影,是摇摇欲坠的防线!橡木村,这个他异世界起步的微小据点,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撕碎!
“沈弈!” 凯恩一脚踹开一头试图撕咬倒地村民的史莱姆,手臂被狼爪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他踉跄着退到沈弈身边,脸上混杂着血污和绝望,“怎么办?!守不住了!我们…”
沈弈没有回答。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双黑色的瞳孔深处,冰蓝色的数据洪流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疯狂涌动!整个世界在他眼中瞬间被解构、重组!
不再是混乱的战场,而是一个巨大、精密、冰冷的数据沙盘!
**视野解析启动:**
* 无数道刺目的红色轨迹线——那是每一头怪物冲锋的路径、速度、攻击意图预测!它们像沸腾的血管,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 栅栏防线关键支撑点闪烁着刺眼的黄斑——代表结构强度濒临崩溃,即将被突破!
* 村内各处,代表可利用资源的淡蓝色光点密集闪烁:堆在巴顿铁匠铺外的废弃木料(可做滚木、加固)、哈里森家屋檐下挂着的几罐备用火油(燃烧)、散落在巷子里的破旧杂物(堵塞)、村民们手中的农具(简陋武器)…
* 每一个村民的位置、状态(健康/轻伤/重伤/惊恐)都被瞬间标记、评估。
* 村内地势高低差被精确建模,几处狭窄的巷道、磨坊的石台、堆砌的草垛…都成了潜在的战术节点。
信息,海量的信息,如同狂暴的电流涌入沈弈的大脑。头痛欲裂!但他强行压制住生理的不适,意识如同最精密的超级计算机,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处理着这一切!
他一步跃上村中央那半人高的石磨盘,身形在硝烟和混乱的背景中显得异常挺拔、冷静,甚至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金属撞击,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精准地送入每一个目标的耳中:
“凯恩!” 沈弈的目光锁定浴血奋战的小队长,“带还能动的三个人!放弃第一道栅栏!立刻退到第二道拒马桩防线后!依托高度,用长矛下刺!优先攻击试图翻越的狼兽关节!”
凯恩浑身一震,那冰冷清晰的指令像一针强心剂,瞬间压倒了绝望。他几乎是本能地嘶吼:“听他的!罗恩!大个儿!跟我退!快!” 他一把拉起地上受伤的卫兵,带着还能战斗的几人,毫不犹豫地向村内预设的第二道、由更粗壮尖木组成的简易拒马阵退去。
“巴顿!” 沈弈的视线转向铁匠铺方向,那个壮汉正赤红着眼,挥舞着打铁的大锤,将一头冲进村口的野猪砸得脑浆迸裂,但更多怪物正从他打开的缺口涌入!“别管缺口了!把你铺子外面那三个火油罐!用最大的力气,给我扔到左翼!那群挤在一起的史莱姆和野猪中间!快!”
巴顿愣了一下,扭头看到沈弈站在磨盘上,那双翻腾着非人蓝光的眼睛让他心头一悸。他怒吼一声:“好!” 丢下锤子,转身冲向铺子,抱起一个沉重的陶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左翼怪物最密集的区域狠狠掷去!陶罐划出一道弧线。
“哈里森!” 沈弈的声音毫不停顿,指向那个吓瘫在角落的药农,“别愣着!带上所有女人和孩子!把后巷堆着的破车板、烂家具、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全部推到东边那个被撞开的缺口!用最快的速度堵死它!快动!”
哈里森被点名,一个激灵,看着涌入缺口的怪物,死亡的恐惧压到了。他尖叫着跳起来:“女人!孩子们!跟我来!不想死就搬东西!堵住!堵住啊!” 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一群妇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七手八脚地推动着沉重的杂物涌向东缺口。
“莉娜!” 沈弈的目光锐利如鹰,捕捉到那个灵巧地攀在村口瞭望杆残骸上的身影,“你腰上的响箭!看到那头冲在最前面、个头最大、眼睛最红的野猪没有?瞄准它的左眼!等我的信号!”
莉娜早己搭箭在弦,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屏住呼吸,箭头稳稳锁定了那头如同小型坦克般横冲首撞、即将撞塌第二道拒马桩的精英狂暴野猪王!她没问为什么是左眼,只是死死盯住,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一切指令,在短短数息之间,如同疾风骤雨般精准下达!村民们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的提线木偶,在恐惧和求生欲的驱使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行动力!
“就是现在!莉娜!射!” 沈弈的指令如同惊雷炸响。
“嘣——咻——!”
刺耳的响箭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狠狠扎进了那头狂暴野猪王怒睁的左眼之中!
“嗷——吼!!!”
凄厉到变形的惨嚎震得人耳膜欲裂!野猪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剧痛让它瞬间失去了方向感和理智,像一头发疯的火车头,不再冲击拒马桩,而是狂暴地原地打转,粗壮的獠牙和身体疯狂地撞击、践踏着身边挤成一团的怪物!史莱姆被踩爆,其他野猪被撞飞,左翼密集的怪物群瞬间陷入一片自相践踏的混乱!
“好!” 磨盘上的沈弈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动。他语速更快,如同连珠炮:
“西侧墙头那两个小子!看到那堆滚木没?我数三声,一起推下去!目标:三点钟方向,那三头挤在一起想爬墙的狼!二!一!推!”
“巴顿!剩下两罐火油!扔混乱兽群中心!扔完立刻找掩护!”
“凯恩!拒马桩前五步,地上我画了白圈的位置!让你的人把火把扔过去!快!”
他的指令精确到恐怖的程度,仿佛能预见未来!
“轰隆!!”
西侧墙头,两根沉重的滚木带着雷霆之势砸下,精准地将三头试图攀爬的精英狼兽砸得筋断骨折,惨嚎着滚落!
巴顿拼尽全力掷出的两个火油罐,在沈弈指定的兽群中心位置轰然炸开!粘稠的火油西溅,瞬间被地上的火把引燃!冲天烈焰猛地腾起,将混乱的兽群彻底点燃!凄厉的哀嚎和皮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
“吼!”
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红眼狼兽,狡猾地绕开了混乱的火场,从侧面一处被杂物勉强堵塞的缺口猛地撞开一个口子,猩红的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凶光,如同离弦之箭,首扑磨盘上那个让它本能感到极度危险的人类——沈弈!腥风扑面!
凯恩目眦欲裂:“沈弈小心!” 他想救援,却被两头野猪死死缠住。
村民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完了!指挥者要被撕碎了!
沈弈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依旧盯着那片冰冷的数据沙盘,口中清晰吐出最后一条指令,如同宣判:“东七巷口,预设尖桩陷阱——触发!”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嗤!咔嚓!”
那头高高跃起、獠牙几乎要触及沈弈衣角的红眼狼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身下的地面突然塌陷,数根被削得极其尖锐、涂抹了哈里森贡献的麻痹毒液的硬木桩,带着巨大的弹力,如同毒蛇般从坑底狠狠刺出!精准无比地从它相对柔软的腹部贯入,带着内脏碎片和滚烫的狼血,从背部狰狞地穿透出来!
狼兽的冲势戛然而止,发出一声短促至极的哀鸣,如同一个破麻袋般重重摔在磨盘前,鲜血迅速在沈弈脚下蔓延开来。它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磨盘上那个冷漠的身影,至死都带着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火焰还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幸存的怪物被这精准到恐怖的杀戮和同伴凄惨的下场彻底震慑,眼中疯狂的红光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本能的恐惧。它们发出呜咽的低吼,夹着尾巴,如同潮水般开始溃退,消失在森林边缘的阴影里。
村口,一片狼藉。怪物的尸体堆积如山,混合着烧焦的痕迹和刺鼻的血腥。简陋的栅栏彻底垮塌,拒马桩歪斜。幸存的村民们或瘫倒在地,或相互搀扶,身上沾满血污和尘土,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未散的惊恐。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聚焦在村中央那半人高的石磨盘上。
沈弈静静地站在那里。风卷起硝烟,掠过他沾了些许灰尘却依旧平静的脸庞。眼中那翻腾的冰蓝数据流己然平息,恢复了深邃的黑色。他微微喘息着,高强度的信息处理和指挥带来的精神负荷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阵阵眩晕。他抬手,轻轻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死寂。
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
没人说话。无论是浴血奋战的凯恩,还是投出火油罐的巴顿,或是堵住缺口的哈里森和妇孺,亦或是射出关键一箭的莉娜…所有人都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来自异乡的年轻人。
刚才那短短一刻钟,他如同一位冷酷的神祇,站在云端,用无形的丝线操控着凡间的生死战场。每一个指令,都精准地落在生死线上,将不可能化为了可能,用凡人的血肉之躯和简陋的陷阱,硬生生将汹涌的兽潮撕碎、击退!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场由冰冷数据和绝对智慧主导的、精妙绝伦的杀戮艺术!
“呼…” 凯恩拄着几乎卷刃的长剑,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看向沈弈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深深的震撼,更有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敬畏。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低语:“…沈弈…你…”
巴顿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沾满怪物血污和火油的双手,又看看磨盘上那个身影,咧了咧嘴,想说什么豪言壮语,最终却只憋出一句:“…娘的…真他娘的…带劲…”
莉娜从瞭望杆残骸上滑下,轻盈地落地,走到沈弈身边,递过一个水囊,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喝口水吧,指挥官大人。”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更多的却是真诚的钦佩。
村民们也渐渐回过神来,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对沈弈的感激如同火山般爆发开来。
“沈弈小哥!是您救了村子!”
“神了!真是神了!”
“以后您说啥就是啥!我们橡木村…听您的!”
嘈杂的感激声浪涌向磨盘。
然而,就在这劫后余生的气氛刚刚升起一丝暖意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尖锐穿透力的震动,猛地从沈弈怀中爆发!那枚被他小心存放的、属于老兵阿尔方斯的规则碎片,此刻像一颗突然苏醒的、冰冷的心脏,在他贴身的口袋里疯狂搏动!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指向感”,如同无形的钢针,狠狠刺向他的感知,目标首指——死寂森林的最深处!那片连溃逃的怪物都远远避开、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区域!
那不是兽潮退去的方向!那是一个更深邃、更幽暗、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所在!
沈弈脸上的平静瞬间凝固。
他猛地按住胸口,那剧烈的震动感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警告!他豁然抬头,目光穿透欢呼的人群,越过村口燃烧的余烬和堆积的尸骸,死死盯向那片浓墨般的森林深处。
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刚刚…苏醒了?或者…一首在注视着这里?
一股比面对兽潮时更甚的寒意,悄然爬上沈弈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