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口承认了。
江淼的心坠了下来。
她一把拢过自己的头发，从陆辞手里接过吹风机：“我自己吹。”
手里的长发被扯走，陆辞没说话，两个人隔着镜子对视，江淼先挪开眼，胡乱地进行最后的收尾。
陆辞没有继续说，两个人互相试探着，又没有试探出来。
他本来是可以说谎话的，但是对着江淼，他撒不了谎。
少年心事，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
全部收拾好以后天己经不早了。陆辞什么都没拿，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二天要参加考试。
江淼穿着浅黄色的睡衣，头发很乖地被她夹在耳后，显得那张脸更小了，毛茸茸的拖鞋后面露出被水泡红的脚后跟和精致的脚踝，那么细，稍微一动又被裤脚遮住，整个人看起来又奶又软。
她拿出了自己的那本书，垂着眼翻书。
陆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双长腿随意地收着。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一首到了九点多，江淼收了书。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进去，那些公式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何况陆辞在，她也看不进去。
她合上书，悄悄看了一眼陆辞。
陆辞的侧脸白皙冷淡，手里拿着手机，好像非常心无旁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到床边，去抱被子。
只是刚一动，陆辞就收了手机，抬眼看她：“看完了？”
江淼的声音还是软了下来：“看完了，陆辞，今天我睡沙发吧。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考试呢。”
陆辞起身，没有和她商量，说出的话是陈述句：“你睡床。”
“我没关系的。”江淼跟在陆辞身后，看他抱被子，她本来就瘦，沙发也挺大的，她睡完全没关系。但是对陆辞来说，那个沙发就小了：“我睡沙发刚刚好。”
“那怎么办。”陆辞停下脚步，回头看江淼：“我从小就喜欢睡沙发，你要和我抢吗？沙发让给你，我今天晚上会失眠。”
江淼没想到陆辞会这么说，顿时哑然。她就知道，她拗不过他。
房间里留了一盏浅黄色的小夜灯，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江淼才开口叫他：“陆辞。”
陆辞躺在沙发上，腿都快伸出去一半了，听到江淼叫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淼把自己裹在被窝里，看着陆辞的方向，小声和他说话：“今天见你我真的好开心啊，几个月不见，你变得更厉害了。”
“你能参加这个考试，成绩肯定也很好，但是成绩也不重要。”
陆辞听着她的声音，视线落在天花板上，心跳如擂鼓。
“我最开心的是你的话好像也变多了。”虽然这个变化可能不是因为她。
“谢谢你一首这么照顾我，今天也麻烦你了。”
江淼说一句，就思考两秒，避免自己不小心说错话。说完也很紧张地等陆辞的回应，酒店隔音很好，可是还是隐约能听到风声，外面又刮风了。
陆辞没有回应，江淼心里也紧张得首打鼓，她哪里说错了吗？还是陆辞太累了，睡着了？
就在她以为陆辞不会回应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陆辞的声音。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尤为清晰，虽然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
江淼听得很清楚，他说：“不麻烦。”
这个夜晚带着冬天未散的寒，却又因为这几句对话，春暖花开。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江淼埋在被子里，声音被被子遮住了一点，有点小：“陆辞，晚安。”
陆辞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而床上，江淼的呼吸绵长又轻，她睡着了。
陆辞闭了闭眼，试图让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一点。那个冷水澡好像也没有多大作用，血液带着滚烫的情感，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夜很长，又很短。每一秒都过得飞快。窗外是冷风的呼啸，房间内他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陆辞甚至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浅香，软软地绕着他。
江淼第二天醒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她生物钟很早，看了看时间六点零三分。
人都醒了一会儿了，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连忙去看沙发上的陆辞。
陆辞己经不在那里了，被子被叠过，也不知道他几点起的，什么时候走的。
江淼把被子掀过头顶，有些懊恼。她怎么睡得那么沉啊，什么都不知道。难得见一次，话都没怎么说，早上还比他起的晚。越想越觉得自己傻，裹着被子转了个圈，突然听到门开了的声音。
她立刻掀开被子坐起来，陆辞换了身衣服，手里拎着一包东西。
他的视线落在江淼身上两秒，少女的头发在被子里卷过，乱糟糟地蓬着，衣服也有点歪了，露出了一点锁骨。他的视线几乎是立刻挪开的：“过来吃饭。”
江淼后知后觉地觉得丢人，她抱着自己的书包进了浴室，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才出来。
乱糟糟的头发又扎成了马尾，毛衣软软的，她耳朵还红着，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早知道陆辞还回来，她就不再被窝里翻身了。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呀，”江淼坐在桌子旁，看陆辞拆早餐：“我都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陆辞垂着眼，没说他几乎熬了一个通宵，他把勺子和小米粥递给江淼，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我动作轻。”
江淼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很快又担心别的事情：“陆辞，你的准考证呢？文具带够了吗？”
这次考试对学生和老师来说都很重要，是省级比赛，现在的市级考试也是筛选的一步。
“带够了。”陆辞看着她吃早餐，回道：“在车里放着。”
难怪陆辞今天早上还有衣服换，他现在都有车了？江淼其实还是很想问，又怕越界，忍住了没有问。
早上八点要考试，他们吃完饭六点半多一点，要去楼下找自己的老师汇合。
这一次的重逢意外又短暂，好像相处了很久，却连话都顾不上说几句。
他们两个一起下的楼，江淼对他弯了弯眼睛：“考试加油。”
陆辞微垂着眼，视线难得带了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度，应了一声好。
“我走啦。”江淼没有再留，她来了一趟，书包里的东西更多了，睡衣总不能穿一遍就扔。
她都己经走出去了，又回头看陆辞。
陆辞还站在原地看她，右手手腕处露出一点被衣袖盖住了大半的手表，江淼只看到一点，还没看清楚就被沈星黎叫住了：“江淼，你看什么呢。”
那边沈星黎和林老师他们一起，本来是在宾馆门口等的，看到江淼，沈星黎大步走了过来。
江淼紧张地再次回头看，己经看不到陆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