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匆匆下床穿上拖鞋，出门就叫：“爸！妈！”
江鸿信早上没去上班，穿着西装坐在客厅里，一脸怒气正在打电话。钟淑兰头发都顾不上梳，还穿着睡衣，脸上带着泪。
阿姨见江芷出来，连忙带着笑迎上去：“大小姐，您醒了？”
江芷理都没理，她声音都是抖的：“妈妈，那个琴谱不是从江淼那个小贱人那里拿的吗？”
钟淑兰一大清早就和江鸿信吵了一场，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怎么公关还没说清楚呢。
“怎么办，现在他们都骂我抄袭。”江芷觉得天都塌了，明明昨天还有那么多人在夸她，今天全都是骂的，她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微博，只隐约知道，对应的曲子是今年才拿了金曲奖的天后早年作品，她粉丝多，江芷这两天加起来的热度都没有今天被骂的热度高。
“都别吵了！”江鸿信挂了电话，秋天的早上，硬是急得出了一头汗：“江淼呢？！”
阿姨见到这阵仗，吓得说话都磕磕绊绊的：“二、二小姐去学校了。”
不是每天早上都这样吗，二小姐六点多就起床了，自己坐公交去学校。
“肯定是江淼。”江芷无意识地急得乱走：“肯定是她搞得鬼。”说完也不计较这个了，哭着对江鸿信说：“爸，你快让人删帖子啊。”
他们到底是开公司的，不是娱乐圈那种每天应对这些的人，事情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更严格来说，不止一晚上，是从沈星黎的生日宴会开始，就被江家营销得人尽皆知，抄袭的事情是晚上爆出来的，江家不会半夜守着这个看，现在己经很多人知道了，公关也不容易，除非找到解决办法。
“那么多删不完，强行删会让他们更逆反。”江鸿信坐在沙发上，简首气不打一处来，他转头去看江芷：“还不去学校？！”
江芷哭得眼睛都红了：“我不要去，他们会笑话我的。”
太丢人了，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同学们，怎么面对沈星黎。她咬咬牙，眼里透出阴毒来：“那个曲谱不是江淼的吗？让她出来顶啊，抄袭的是她。”
钟淑兰抱着江芷，头发还是凌乱的：“就是，江家不能白养她，把她推出去就行了。”
她们母女俩说话不过脑子，只知道想当然，从来没考虑过计划的可行性。但是现在事情都这样了，江鸿信点了一支烟：“等她回来再说。”
学校的情况，比江芷想得还要差一点。
同学们之间也爱吃瓜也爱八卦，江芷本来也是话题人物，前段时间更是出了个大风头，现在翻车了，大家都忍不住讨论。
“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江芷那样的人，又不差这个东西。”
“能有什么误会啊，她弹钢琴的视频都被大神逐帧分析了，还有音阶对比呢，她自己亲口说的，那是她创作的，实锤得不得了。”
这倒也是实话，没有任何人逼她，话是她自己说的，曲子也是她自己弹的。
“好丢人啊。”林月唏嘘：“江芷竟然想靠抄袭出风头。”
江淼垂眼看着数学题，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的情绪，但是捏着书角的手指却出卖了她。
她没有手机，没有刷论坛，但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辈子，她好歹也算是守住了一个，上辈子谱子被偷，江芷靠着这个大出风头，她去质问他们的时候，得到的回答是：“你妈都不在了，这谱子谁弹就是谁的，不然你去澄清啊。”
她没有粉丝，没有证据，她的澄清没有一点用，江芷的粉丝蜂拥而来，冲了她那条澄清的微博。
“江淼，你怎么了？”林月看她脸色不对，勾着头去看她的视线：“你为江芷难过啊？”
江淼和江芷有点关系，她是多少知道的，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只是猜测她是江家的远房亲戚。
江芷对江淼并不亲近，大家也能看出来。
“没有。”江淼回神，松开了练习册。她从噩梦里回神，突然想起她不是一个人，陆辞陪了她好久。
一切都过去了。
江家就是翻了天，也和她没有关系。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一整天，江芷都没来学校。这些消息沈星黎当然也知道，他根本就没被这件事影响到一点，他这个人，没有真心，又非常利己，本来也是江芷自己的事，和他没有关系。别人也觉得，沈星黎好惨，谁能想到江芷竟然是这么虚荣的人。
深秋的天，黑得特别早，尤其是这两天天不好，总是阴沉沉的，教室里从早到晚开着灯，才下午第二节课，外面的天就暗了下来。
林月有点感冒，拉着江淼陪她去医务室拿药。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和江淼蛐蛐江芷的事情，江淼听得心不在焉，视线却突然凝住。
林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看到树林小路里，站着的一男一女。
男生长身玉立，像春日的翠竹。林月一惊：“这不是十九班的陆辞吗？”
江淼比她还先认出来，最关键，她也认出了陆辞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之前在沈星黎生日的时候见过的，她记得，她叫周佳莹。
她也记起来了更多，就是因为周佳莹，陆辞退学了。具体的细节她不清楚，但是记得和她有关系。
周佳莹是沈星黎的朋友，和他们不是一个学校。她和陆辞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少年指尖有红色的光明明灭灭，江淼向前一步，又被林月拉住：“你干嘛呀，别惹那个疯子。”
陆辞那脾气，那是好惹的吗？她小同桌这纤瘦的模样，陆辞一巴掌能把她拍出去好远。
树林里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陆辞一脸不耐，对着周佳莹问：“说完了？”
“我真的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周佳莹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和自信：“陆伯伯应该也很想让你回家，我知道，那个江淼和你是一个院子长大的，我可以劝沈星黎不要动你的朋友。”
陆辞本来就冷，听到这句话，撩眼扫了她一下，周佳莹心里陡然一凉，可是这么好看的脸，她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她看着陆辞，忍不住地脸红。他见过了太多闷头学习的好学生，没见过陆辞这么野的，烟在他手里都像艺术品一样。
“不考虑，你可以滚了。”陆辞耐心告罄，他没有回应那句威胁的话，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她提了江淼，他也不会在这儿浪费时间。
再次被拒绝，周佳莹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的笑一僵，眼睛都红了，她咬着牙：“你会后悔的。”说完捂着脸快步离开。
秋风瑟瑟，刮得树叶哗哗作响，陆辞拿着手里的烟，表情比风还冷，下一刻就听到江淼的声音：“陆辞！”
他条件反射一般，立刻用手掐灭了烟，烟头烫到指尖，他好像没有感觉，在江淼跑过来前，把掐灭的烟扔到了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