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冰裂纹
2006年3月12日,海城半岛酒店顶层。
水晶吊灯在挑高十米的大厅投下碎钻般的光斑,沈明修站在旋转楼梯转角,看着镜中自己笔挺的黑西装。袖口处,一枚刻有「SMX」缩写的袖扣泛着冷光——那是沈氏地产三十周年定制款,全球仅十枚。他抬手整理领结,腕表秒针划过19:00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的笃笃声。
傅晚晴身着珍珠白鱼尾婚纱,腕间的翡翠镯随步伐轻晃,在苍白皮肤衬映下泛着幽绿光泽。这是沈明修送她的聘礼,出自缅甸老坑,镯身雕着缠枝莲纹,拍卖行鉴定师称其「色辣水足,可镇宅辟邪」。此刻她扶着楼梯扶手缓步而下,婚纱拖尾扫过红毯,像一条正在舒展的白蛇。
「明修,」她在离他三级台阶处驻足,颈间钻石项链折射的光晃过他瞳孔,「母亲说,翡翠要戴够一百天才能认主。」她抬起手腕,镯面在水晶灯下流转出深浅不一的绿,「今天刚好是第九十九天。」
沈明修露出惯常的温和笑意,伸手虚扶她手肘。触碰到肌肤的瞬间,他注意到她小臂上有道极细的疤痕,形状像道新月。「晚宴还有半小时,」他侧头避开她身上的玫瑰香水味,「要不要去露台透透气?」
第二节 碎玉
露台咸腥的海风卷着细沙,傅晚晴倚着栏杆远眺,身后传来沈明修打火机的咔嗒声。她从手包取出一支女士烟,却在点火时故意让火苗晃向翡翠镯——缠枝莲纹深处渗出几点蜡渍,那是她今早用热蜡封死的裂痕。
「缅北的矿场,」她忽然开口,看着烟头明灭,「你父亲说过,那里的稀土能造最锋利的刀刃。」
沈明修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腕间:「父亲昏迷前,只提过『浮金』两个字。」他故意省去「大厦纵火案」的后半句,观察她瞳孔收缩程度。
傅晚晴转身时,翡翠镯磕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心!」沈明修伸手去扶,却见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栏杆外倾去。他本能地攥住她手腕,却听见「咔嚓」一声——翡翠镯裂成两半,里面掉出一张卷得极细的羊皮纸。
两人在夜风里僵持三秒。傅晚晴看着地上的碎玉,眼眶突然泛红:「这是我母亲的陪嫁......」话音未落,沈明修己捡起羊皮纸展开,上面用红笔标着缅北克钦邦的山脉轮廓,红点旁写着「稀土矿脉 储量预估89亿吨」。
「晚晴,」他的声音像冰面下的暗流,「傅伯父知道你带这个来吗?」
第三节 镜中局
凌晨两点,沈明修坐在书房皮椅上,指尖着复印件上的矿脉坐标。书桌上,碎成三段的翡翠镯被透明胶带固定,裂痕处露出极细的金属丝——他用放大镜看过,是微型摄像头的电路板。
「沈总,」秘书敲门进入,将平板放在桌上,「这是傅小姐近三个月的行动轨迹。」屏幕上,红色光点在缅北边境与海城之间频繁往返,其中2月17日的记录显示,她曾在克钦邦滞留48小时,同行者中有傅氏能源安保队长。
沈明修点开卫星地图,放大至克钦邦山区。那里有片标注为「废弃橡胶园」的区域,红外扫描显示地下十米有金属活动迹象。他调出沈氏地产2003年的勘探报告,对比后发现,傅晚晴羊皮纸上的矿脉,与父亲当年秘密标记的「战略储备区」完全重合。
「通知法务部,」他将复印件锁进保险柜,「明天启动『白象计划』。」秘书离开前,他又补了一句:「给傅小姐送只新的翡翠镯,要比原来的重三克。」
第西节 反窥
傅晚晴对着梳妆镜卸下耳环,镜中映出床头柜上的首饰盒——里面躺着沈明修刚送来的新手镯,翠色比旧的更深,镯身上刻着「永结同心」。她拿起吹风机,调到热风档对着镯子猛吹,半分钟后,镯面浮现出极淡的水波纹路——那是微型摄像头启动的标志。
「沈明修,」她对着镜子勾起嘴角,指尖划过耳垂后的隐蔽麦克风,「你以为复制了矿脉图就能扳倒傅氏?」镜中,她后颈的碎发被热气吹起,露出与傅沉舟副官相同的龙形刺青。
凌晨三点,沈明修在监控里看到傅晚晴戴着新手镯走进浴室。他切换到隐藏摄像头视角,看着她将镯子放在洗手台,转身打开花洒。水蒸气弥漫的瞬间,他看到她从胸罩夹层取出另一张羊皮纸,上面标注着沈氏能源在南海的石油管道网。
「原来如此,」他对着对讲机冷笑,「翡翠镯里的秘密,从来不止一个。」屏幕上,傅晚晴将纸卷重新塞进新手镯的裂缝,动作与他昨晚如出一辙。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真正的矿脉复印件正在扫描仪下转化为加密数据,通过卫星传往沈氏在开曼群岛的服务器。
第五节 双生镯
清晨七点,沈明修在早餐桌前切开煎蛋,蛋黄流淌的轨迹让他想起昨晚监控里的矿脉图。傅晚晴穿着真丝睡袍坐下,新手镯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听说缅北最近不太平,」她用银匙搅着咖啡,「明修,我们婚后要不要在边境建所学校?」
他抬眼看她,发现她化了极淡的妆,恰好遮住小臂上的新月疤痕。「当然好,」他伸手替她添咖啡,袖口的「SMX」袖扣擦过她腕间镯子,「不过我听说,傅伯父的安保队最近在克钦邦修路,不如我们把学校建在路尽头?」
傅晚晴的匙尖碰到杯壁,发出清响。她低头时,沈明修瞥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明修,」她忽然握住他手腕,镯子与他袖扣相击,「有些秘密,像翡翠里的棉絮,看着碍眼,实则是天成的印记。」
他凝视着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富春山居图》——真迹早在1998年火灾中焚毁,现在挂着的是精心伪造的赝品。就像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场各怀鬼胎的临摹。
「晚晴,」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碾过她无名指上的婚戒,「你说的对。」他低头吻她指尖,舌尖尝到淡淡咸味——那是她昨夜在浴室 Tears牌眼线液的味道,这种眼线液遇热会释放荧光分子,而他的隐形眼镜,恰好能捕捉到这种光。
窗外,海城的晨雾正浓。沈明修看着傅晚晴腕间的新手镯,想起秘书的汇报:这只镯子的翡翠产自沈氏矿场,里面嵌着三颗微型追踪器,信号覆盖半径达五百公里。而她旧镯里的摄像头,此刻正泡在他书房的王水烧杯里,渐渐溶解成一滩金水。
翡翠镯的裂痕里,藏着两个家族的刀光剑影。他不知道的是,在傅氏庄园的保险柜里,躺着另一只 identical的翡翠镯,镯身刻着相同的缠枝莲纹,里面藏着沈氏地产三十年的税务黑账。而傅晚晴此刻戴着的,不过是两只互为镜像的道具之一。
当婚礼进行曲在三小时后响起时,沈明修将为傅晚晴戴上戒指,而她将回以温柔的亲吻。没人会知道,在交换信物的瞬间,两个装有基因追踪剂的微型芯片将分别植入对方后颈——那是比翡翠镯更隐秘的枷锁,比矿脉图更致命的秘密。
晨雾渐散,阳光穿透云层,在翡翠镯面上折射出斑斓的虹。这是权力的光谱,也是爱情的坟场。而他们,不过是葬身在这鎏金迷局里的两只困兽,用温柔作饵,钓取对方的血肉与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