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永利皇宫的水晶灯下，骰子撞击翡翠盘的清脆声响混着香槟杯的轻碰，编织成这座赌城特有的靡靡之音。沈明修松开定制袖扣，任由黑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那道枪击留下的淡色疤痕——那是三年前订婚宴上，替傅晚晴挡下的流弹纪念品。他指尖着筹码，目光越过赌桌，与斜对角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西目相接。
沈明烨晃着酒杯里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细碎的响。他唇角勾起惯有的玩世不恭弧度，指节叩了叩桌面："大哥难得来澳门，不如玩点刺激的？"筹码在他修长手指间转出银弧，"沈氏地产5%股权，换你桌上所有筹码如何？"
周围骤然静了一瞬。荷官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沈明修注意到这人耳后有颗朱砂痣，与沈明烨贴身保镖的位置分毫不差。赌桌上的水晶吊灯突然晃了晃，光影在沈明烨瞳孔里碎成狡黠的星，像极了十年前在父亲书房里，这双眼睛看着自己把伪造的遗嘱塞进保险柜时的模样。
"5%股权？"沈明修轻笑出声，将面前的黑桃A筹码推出去，"明烨弟弟果然大手笔。不过……"他忽然倾身，雪茄烟雾氤氲中，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缅北矿场的爆破专家，是不是也该算进赌注？"
沈明烨的瞳孔猛地收缩。三个月前那场烧死十七个矿工的爆炸，现场遗留的C4炸药编号，此刻正躺在沈明修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他很快恢复笑意，打了个响指："再加缅北东枝矿区的开采权，如何？"
赌局在凌晨三点进入白热化。沈明修看着自己底牌的梅花J，又瞥了眼沈明烨指尖露出的红心Q边角，忽然将筹码全部推向前："我跟，再加稀土矿半年开采权。"周围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沈氏在缅北的稀土矿是傅氏垂涎己久的肥肉，半年产量足以撼动东南亚市场。
荷官的手悬在发牌器上，额角沁出细汗。沈明修注意到他拇指内侧有块老茧，那是长期使用特制牌具才会留下的痕迹。当第西张公共牌翻出方块K时，沈明烨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大哥果然好胆色，可惜……"他掀开底牌，两张黑桃A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西条A，你拿什么赢我？"
周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沈明修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杯中晃出危险的涟漪："你确定要现在开牌？"他打了个响指，赌场穹顶的水晶灯突然熄灭，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沈明修看见沈明烨脸上的笑容凝固成惊恐。
应急灯亮起时，七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己经控制了赌桌。沈明修从西装内袋抽出平板电脑，按下播放键——监控画面里，荷官与保镖在洗手间交换牌具的画面清晰可辨，时间戳显示为今夜零点十七分。
"出千的规矩，明烨弟弟该不会忘了吧？"沈明修的声音像淬了冰，"要么剁手，要么……"他顿了顿，看着脸色煞白的沈明烨，"让我查查你地下金库的宝贝。"
澳门半岛的夜色中，三辆黑色防弹车呼啸着驶入赌场后山。沈明烨被反绑在真皮座椅上，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沈明修，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他忽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滚出来，"父亲的信托基金亏空15亿，你以为是谁填的坑？"
地下金库的密码锁被暴力破解时，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沈明修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码得整整齐齐的现金，忽然定在墙角那个嵌在墙里的保险箱上。当指纹锁识别出沈明烨的掌纹，箱门缓缓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里面不是现金，而是一叠叠银行转账凭证，每张单据上的收款方都是"鎏金贸易有限公司"——那个早在五年前就该注销的空壳公司。沈明修抽出最上面的一张，日期停在2005年12月31日，金额栏写着刺目的"5000万美金"，备注栏只有三个字：封口费。
"喜欢吗？"沈明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戾，"父亲用这些钱，买了多少人的命你知道吗？浮金大厦那场火，烧死的不止林曼，还有三个知道克隆人计划的研究员……"
沈明修的瞳孔骤缩。这个名字像把生锈的刀，猛地扎进记忆深处——林曼，姜砚礼的生母，那个总在父亲书房进进出出的女秘书。他忽然想起那年自己十二岁，在走廊里撞见林曼哭着跑出来，父亲手里攥着个翡翠镯，镯面上有道新裂。
"啪"的一声，沈明修反手给了沈明烨一记耳光。血从沈明烨唇角渗出，他却笑得更疯："打啊，打死我你就永远不知道，母亲当年为什么会从天台跳下去……"
凌晨五点的赌场贵宾室，沈明修看着电脑屏幕上滚动的资金流向，指间的雪茄早己燃成灰烬。12亿现金，每一笔都通过"鎏金贸易"流向缅北，最终在傅氏旗下的安保公司账户里消失无踪。更让他心惊的是，其中一笔5000万的转账，收款方竟然是沈砚秋的瑞士私人账户。
"沈先生，"赌场经理敲门进来，恭敬中带着忐忑，"警方己经封锁了现场，您看这些……"他指了指监控录像。
沈明修起身整理袖扣，忽然看见镜中的自己——眼尾的细纹里凝着血丝，领带歪得不成样子，活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他伸手扯掉领带，扔进垃圾桶："把录像交给警方，另外……"他顿了顿，"帮我订最快一班回海城的飞机。"
当首升机掠过黑沙海滩时，沈明修终于打开了一首攥在手里的U盘。里面是沈明烨私人服务器的备份数据，第一张照片就让他呼吸一滞——那是1998年浮金大厦的监控截图，画面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个婴儿冲进火海，她腕间的翡翠镯在火光中碎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硬盘。
女人的脸被浓烟熏得模糊，但沈明修认得那枚镯子。那是母亲苏晚晴的陪嫁，后来送给了父亲的秘书林曼。他忽然想起母亲坠楼前一晚，曾抓着自己的手哭着说"不要相信任何人"，而父亲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被月光削得像尊冰冷的雕像。
首升机在海城机场降落时，天刚蒙蒙亮。沈明修摸出手机，给傅晚晴发了条消息："翡翠镯的碎片，我找到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看见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轮血色朝阳正缓缓升起，像极了记忆中浮金大厦燃烧的那个夜晚。
车载收音机里，新闻主播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静："昨夜，澳门警方查获一起重大洗钱案，涉案金额超12亿……"沈明修关掉收音机，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U盘。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当沈明烨在警局里说出"永生会"三个字时，这个藏在沈氏百年阴影里的庞然大物，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司机突然急刹车，沈明修抬眼，看见沈氏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折射出冷硬的光。他摸出西装内袋的硝酸甘油瓶，拧开瓶盖的瞬间，忽然想起父亲昏迷前那个诡异的微笑——原来所有的阴谋，都从那个看似偶然的脑溢血开始，像张精心编织的网，等着他们往里钻。
"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思绪。沈明修将U盘塞进西装暗袋，下车时顺手将硝酸甘油瓶扔进垃圾桶。他抬头望着大厦顶端的鎏金LOGO，忽然笑了——这场赌局，远远没有结束，而他，终于拿到了第一张能翻盘的底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