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山是京市市区内最高的山。
平时除了夜爬爱好者,都没什么人。
此刻,人满为患,估计都是来观赏英仙座流星雨的。
浪漫至死不渝,感性的人从来不少。
楚月棠抱膝坐在毛毯上,望向身侧的宋宴词,轻轻勾起唇角。
宋宴词从黑色的旅行包中,翻出一瓶还未拆封的花露水。拆封后递给楚月棠:“小心蚊虫叮咬。”
楚月棠全身都喷了喷,鼻子在手腕内侧嗅嗅,“还挺好闻,柑橘薄荷的味道。”
宋宴词也喷了同款花露水。
夏夜的风拂过,明快清爽的味道更加浓郁。
宋宴词又拿出一条真丝薄被,轻轻披在楚月棠消瘦的肩上,嗓音温润,如此时的月光:“晚上冷,别冻着了。”
楚月棠错身看着宋宴词身侧己经瘪下去的背包,问道:“你就带一条吗?”
宋宴词低笑出声:“男人哪需要这些,我们都是小火炉体质。不像你们女人都是水做的。”
楚月棠不服,气温稍微一降,她的手脚就冰冰凉。
有时候甚至怀疑过自己的血液,是不是经过寒池水浸泡。
对于宋宴词的说辞,她半信不信。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怕冷?
楚月棠也说出自己心底的疑惑:“真的?你不会是秉持着女士优先的态度,故意嘴硬吧?”
楚月棠身体包裹的极为严实,只露出一双手。
宋宴词凑近楚月棠,双手覆盖在楚月棠的手上。
滚烫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从交接之处传来。
楚月棠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地说道:“哇,竟然是真的。”
宋宴词闷笑,胸腔震颤,松开楚月棠的手,语气散漫:“现在信了吧。”
又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继续说道:“你可以再摸我的胳膊验证一下。”
因为爬山,他穿了一条黑色短袖,常年没有被晒过的胳膊,在夜间白得楚月棠有点嫉妒。
楚月棠捏了捏明显有锻炼痕迹的胳膊,手背上是凉感的夜风,手指尖传来的是微微发烫的热意。
“还真是。越来越羡慕你们男人了。”
“没事,你可以把我当做免费的烤火炉。”宋宴词继续伸出双手捂热楚月棠的手。
楚月棠的眸子在黑夜中亮晶晶的,看着宋宴词说:“那可真是太棒了。我喜欢白嫖的感觉。”
宋宴词轻轻拍打一下楚月棠的手,用惩罚的口吻说道:“不乖。20多年,还从没有人敢对我说白嫖两个字。”
楚月棠知道宋宴词在开玩笑,回捏了一下宋宴词的手指:“人生总要有很多个第一次。第一个人是我。你不满意吗?”
宋宴词低头浅笑:“荣幸之至。”
时间过去半小时。
楚月棠看着天空,仍然是漆黑一片,没有一道流星。
楚月棠歪着头叹气:“好累。”
宋宴词像是触发到隐形开关,听到好累两个字,便展开行动。
“那你靠在我肩膀上吧。”宋宴词把楚月棠揽到怀里,真丝被盖到楚月棠的小腹上。
楚月棠虽有准备,但脸还是禁不住红了。不过借着夜色,很难有人发现。
楚月棠卸去力气,无骨一般软软瘫在宋宴词怀里,声音虚浮:“还好有你陪我等着。不然以我这种咸鱼的性格,我肯定在家里躺着睡觉。”
宋宴词的胳膊紧了紧,以防楚月棠滑落,开口问道:“所以你是第一次看流星吗?”
“当然啦。”楚月棠仰头看着天空,仍然是不动声色和往常一样的普通夜空。
第一次看流星的兴致降下大半,等待实在太过难熬。
宋宴词看出来楚月棠兴致缺缺,绅士风度的说道:“要不你先去帐篷里睡吧?等开始了我叫你。”
楚月棠扁着嘴,语气无奈又不舍,“还是想看到第一颗流星。要不是这样我刚刚就在里面休息了,那帐篷多香,在外面受这苦干什么?”
宋宴词轻柔的抚摸楚月棠的头顶,“那辛苦月棠了。”
楚月棠向空中挥舞一拳头,虚张声势地说道:“打你一拳,流星好,天空坏。”
宋宴词低头睨了一眼张牙舞爪的楚月棠,啧了一声,“真的是毫无逻辑。”
楚月棠气鼓鼓地开口,像炸毛的小奶猫,“要你管啊。”
“真是脾气见长。”宋宴词摇摇头,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伴随着周围人的小声交谈和与宋宴词的插科打诨,流星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姗姗来迟。
“快看,是流星——”楚月棠从宋宴词怀中激动的起身,推了推宋宴词的肩膀。
宋宴词看着流星划过夜空,远没有楚月棠激动,浅浅回应:“好看。”
楚月棠满眼都是流星的璀璨夺目,身心都沉浸在宇宙的奇迹中,并不再看身边的宋宴词。
宋宴词神色异常平静,既不见激动,也不见震撼,甚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静静地看着一尾又一尾流星,燃尽生命,划过夜空,消失不见。
宋宴词忽然笑了,举起手机,调成专业夜景高清模式进行摄像,又抓拍几张照片。
楚月棠听到宋宴词手机并未静音的快门声,扭头看向身侧的宋宴词,笑容灿烂:“快帮我拍几张照片。”
宋宴词刚刚的笑容并未褪去,笑着说:“好啊。”
楚月棠把被子随意的扔到身旁,起身走到开阔的山林,大声说道:“我准备好了。记得给我拍好看一点。”
宋宴词比出ok的手势,开始抓拍。
“让我看看你拍的怎么样?”楚月棠摆了十几个动作后,准备验收成果。
“看吧,我觉得没有问题。”宋宴词自信的把手机伸出去。
楚月棠随机点几张,确实没有问题,但拍得好算不上,只能说是个人像照。
毫无构图,但是不糊也没有丑得变形。
楚月棠秉持着恶语伤人六月寒原则,斟酌后开口:“嗯。还行。”
“那等会微信给你传过去。”宋宴词把手机拿回来。
“好。我还要再自拍几张。”楚月棠开始大拍特拍。
“你也来。”楚月棠突然叫上在一边毫无存在感看手机的宋宴词,“看镜头。”
宋宴词摁灭手机屏,循着声音抬头,朝着镜头缓缓勾起唇角。
“对啊。笑起来才帅嘛。”楚月棠满意的点头,按下拍照键。
镜头定格在这一瞬间,也是今天唯一的双人合照。
楚月棠放下手机,作出许愿的姿势,嘴里说道:“拍照完了,该许愿了。”
宋宴词却拿出手机,在大眼仔上发了一条微博。
流星照片。
[原来流星下的许愿,从来做不得数。]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流星雨。
几年前,他曾和林芷溪一同在流星雨下许愿,要永远在一起。
楚月棠的声音惊醒陷入回忆的宋宴词:“你怎么不许愿?我刚刚许了——”
“不要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宋宴词制止楚月棠的分享欲。
“好好好,我不说。那你许个愿吧。”楚月棠期盼地看着宋宴词。
“没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宋宴词看着连绵不断的流星,语气染笑却不达眼底。
“来都来了。我不准你这么说。”楚月棠叉着腰略带蛮横地说道。
还对宋宴词提出建设性的建议:“必须许。那你替我许,就许楚月棠青春永驻,永远不死。”
宋宴词笑意渐浓,“你还想的怪美。让我帮你许愿。”
楚月棠催促:“那你自己许呀。”
宋宴词撒谎道:“其实我己经许过愿了。但我觉得有点幼稚。才说没有。”
他再也不会相信流星雨能够实现愿望。
流星只会带着他的愿望,带着他的满腔期待,极速坠落,然后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