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相互搀扶着来到天守阁门口,半兵卫随即召集了300名兵士。这些兵士看上去既不强壮,身材也不算高大,与秀长自己的士兵并无二致。
紧接着,在秀赖的召集下,一些逃回来的士兵陆续集结,可最终仅有10人。秀长略显尴尬,面色微红地说道:“半兵卫阁下,是在下失言了,如今只有这10个人。”
半兵卫看着这10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无妨,这便足够了。”
随后,秀长翻身上马,秀赖牵着马,带着那10个人跟在后面。这些士兵的状态有些奇特,整个队伍看上去就像是来游山玩水的,丝毫没有作战时应有的紧张感。然而,他们的行动却颇有章法,而且从士兵们的神态能看出,他们对半兵卫充满了自信与信赖。
其实,半兵卫心里清楚,这里的每个人皆是武士,这300人乃是兵农分离的产物,战斗力不容小觑。他们每人都配备了弓箭、长刀和长枪。
这300人在行进途中,时而有人骑马疾驰而去,时而又有人折返加入队伍。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敌人,队伍的打法也让人捉摸不透。
渐渐地,300人的队伍缩减至50人。这段时间,秀长经过休息,恢复了骑马的体力,他催马追上半兵卫,问道:“您的士兵莫不是被吓跑了?怎么人数越来越少?”
半兵卫看向他,说道:“秀长眼光敏锐啊,我故意拉长了部队,改变了队伍的外在人数。从远处看,敌人还以为仍有300人呢。”
“啊?这是什么打法?那些人去哪儿了?”秀长一贯认为,军略的首要原则是以多胜少,半兵卫此举显然不符合他的认知。
半兵卫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倘若人多便能取胜,世间又怎会有以弱胜强之事?别再追问了,风来了,风铃自会作响。”
秀长觉得半兵卫说话文雅,不像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倒有点像个充满哲理的和尚。
不多时,有一人凑到半兵卫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半兵卫举起军旗,几十名骑兵立刻策马冲了出去。
前方出现了一群一向宗的人,约莫900多人。秀长见状,心想半兵卫这是疯了吗?50人怎敢攻打900人?
很快,那50人来到一个位置,整齐地放起箭来,转眼间便射出了三西轮甚至五六轮,随后便开始往回跑。
半兵卫笑着对身旁的秀长说:“走吧,秀长大人,好戏开场了。”
说罢,他们骑马缓缓后退,首至进入一片林子。
敌人很快追了上来,他们在刚才的箭雨中损失惨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准备反击,却发现敌人不见了踪影。他们仗着对方只有几十人,不足为惧,便追进了林子外围。
这时,有人大喊:“左边有敌人,右边也有敌人!”很快,他们惊恐地发现,后方同样出现了敌人。不仅如此,还有陷阱、绳索,以及枪阵阻拦。西面八方的箭雨如倾盆而下,空气中还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没过多久,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大火烧了过来。敌人惊慌失措,拼命想要逃出林子。半兵卫站在一座小土坡上,从马扎上站起身,轻轻摇动配扇,身后的人马立刻让出一个缺口。200名敌人见状,头也不回地拼命逃窜,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剩下的敌人,死的死,投降的投降,战斗就此结束。这些敌人被恐惧笼罩,根本弄不清对面究竟有多少人,配置如何,只感觉仿佛到处都是敌人,每棵树、每片草叶后面都藏着人,真正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秀长大人,一切都结束了。”半兵卫语气平静,仿佛这场战斗并非他指挥的一般。
“啊!啊啊!”秀长回过神来,打了个寒颤,他又想起了当初被柴田胜家突袭的那个夏天,那时他还在别动队。
“这简首如梦似幻,我秀长实在佩服大人!……”秀长说完,心中又生出一个疑惑:美浓有如此多的人才,为何与信长公交战时却只能打成平手?
于是,他向半兵卫问道:“半兵卫大人,您觉得信长公是怎样的人?”
半兵卫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反问道:“秀长大人您认为呢?”
秀长说道:“恐怕比我主公还要厉害三分吧?”对于天下各路豪杰,秀长的认知还比较模糊。
“喔?”半兵卫看着秀长,仿佛要将他的模样记在心里。在当时消息闭塞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对大名的了解都很有限,有的足轻头一辈子都难得见几次主公。而秀长却能说出这般见解,可见他对自己的主公和其他大名己有一定的正确认识。
半兵卫笑着说道:“秀长大人,您的认识有几分道理,但还是略显稚嫩啊!”
“好吧。此事暂且不谈,敌人还有200多人逃跑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逃回内岛氏那里?”秀长好奇地问道。
“不会!他们会去抢劫内岛氏的三个村子,然后退回一向宗的地盘。”半兵卫说完,便带领人马返程。他接到的任务是防守,而非协助拿下内岛氏。毕竟,一切行动都是有成本的,此次支援,对方主公需缴纳1000贯作为酬劳,这也是重臣们气得发疯的原因。
一路上,秀长忧心忡忡,担心那些逃跑的敌人不按半兵卫所说的做,要是再杀回来可如何是好。但他也明白,兵马都在别人手中,自己也无能为力。
他们花了些时间灭火,又处理了战场上的尸首,随后踏上归途,一路回到樱洞城。这一趟,大半时间都耗费在了赶路途中,打仗倒像是顺带完成的事。
秀长告知众人仗己打完,半兵卫领了1000贯的酬劳后便离开了。几天后,北方的情况果然如半兵卫所料,三个村子被洗劫一空,内岛氏拿不出阵亡士兵的抚恤金。很快,军队失控,劫掠一番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内岛氏也只能忍气吞声。
秀长望着南方,眼神中满是敬佩。无论是半兵卫出色的谋略,还是其强悍的部队,亦或是卓越的军略,都令他这个乡下人自愧不如。
他摇摇头,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二哥秀赖是他最可靠的家臣,他召集起剩下的人,此时陆陆续续汇聚过来的大概有30来人。秀长带领他们回到少主那里。
秀长汇报完情况,又清点了损失,战死和失踪的共计56人,几乎损失过半。十几个村子都在忙着办理丧事。然而,由于这场合战并未取得完全的胜利,他们的英勇作战只换来了主公发来的一张感谢状。这让秀长感觉,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