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混合着苏沐白身上雪松味的须后水。
吴晓妍刚关上车门，引擎便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轮胎碾过碎石，溅起一片水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吴晓妍系安全带的手指微微发抖，金属扣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苏沐白单手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扔给她。
"菲奥娜的紧急联络方式，她临走前给了我这部手机，说如果你遇到危险..."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短信闪烁着：「溶洞有危险，速救XY。——F 21:37」
后视镜里，两束车灯刺破黑暗，正快速逼近。
苏沐白猛踩油门，仪表盘指针剧烈摆动，转速表的红色区域发出警告光芒。
"抓紧了！"他猛地打方向盘，越野车甩尾转入一条狭窄的山路，后备箱里的工具箱咣当倒地。
吴晓妍的额头差点撞上挡风玻璃，安全带勒得锁骨生疼。
她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矿泉水瓶，发现瓶身上贴着"乌蒙山矿泉水"的标签，生产日期却是十年前。
"这是..."
"你高中时最爱喝的那个牌子。"苏沐白瞥了一眼后视镜，嘴角微微上扬，"停产前我囤了一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夏天，他们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她喝着冰镇矿泉水，他在笔记本上写《溪边往事》的第一章。
瓶身上的水珠滚落到他手背上，他笑着说是她故意摇的。
"小心！"吴晓妍突然大喊。
前方山路中央横着一棵倒下的杉树，枝叶在车灯照射下泛着惨白的光。
苏沐白急打方向盘，越野车擦着树干冲过，右侧后视镜被树枝刮断，金属断裂声刺耳至极。
后方的追兵就没这么幸运了，刺耳的刹车声后传来"砰"的巨响。
"漂亮！"吴晓妍忍不住欢呼，却见苏沐白脸色更加凝重。
"没那么简单。"他按下车载电话的快捷拨号，"老陈，启动B计划。"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应答声。
苏沐白挂断后，从手套箱里取出一部平板电脑，解锁屏幕后递给吴晓妍："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张地质勘探图，乌蒙山溶洞区域被红色标记覆盖，旁边标注着"稀土元素异常富集区"。
吴晓妍想起口袋里的矿石碎片，连忙掏出来："我在溶洞里发现了这个。"
苏沐白的瞳孔骤然收缩："果然...江家根本不是要开发旅游项目。"
他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份加密文件，"他们在秘密勘探稀土矿，马荣只是摆在台面上的傀儡。"
文件最后附着一张照片：江老爷子与几个外国人站在矿样前握手，日期正是吴刚遇害前一天。
照片角落，菲奥娜的身影一闪而过，正用手机拍摄着什么。
"菲奥娜早就知道？"吴晓妍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父亲是国际稀土贸易商，去年发现江家在欧洲黑市抛售高纯度稀土。"
苏沐白将车驶入一条废弃的林道，车灯惊飞了栖息的夜枭，"她来中国就是为了调查这个。"
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后备箱传来金属碰撞声，吴晓妍回头看去，隐约可见一个银色保险箱在颠簸中移位。"那是..."
"证据原件。"苏沐白简短地回答，"我花了三个月收集的。"
前方出现岔路口，苏沐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侧陡峭的下坡路。
轮胎碾过松动的碎石，车身剧烈摇晃。
吴晓妍紧抓扶手，突然注意到苏沐白右手腕上的表——
那不是他常戴的百达翡丽，而是一块老旧的卡西欧，表面有道明显的裂痕。
"你还留着这个？"她忍不住问。
那是她高中时送他的生日礼物，因为太便宜被他那些富二代同学嘲笑过。
苏沐白瞥了眼手表，嘴角微微上扬："走得比百达翡丽准多了。"
车突然急刹停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
苏沐白关掉车灯，黑暗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他转过身，月光透过天窗洒在他脸上，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吴晓妍从未见过的坚定。
"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他声音低沉，"江家背后是一个跨国走私集团，涉及稀土、文物和洗钱，你哥发现后，他们..."
"杀了他。"吴晓妍平静地接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现在他们也要杀我，对吗？"
苏沐白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钢笔递给她："记得这个吗？"
吴晓妍接过钢笔，金属笔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她落在溶洞实验室的那支，笔帽上刻着"To X.Y."的字样，她下意识旋开笔帽，却发现里面不是笔尖，而是一个微型接口。
"这是..."
"加密存储器。"苏沐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歉意，"三年前我偷偷换掉了你的钢笔，里面有你哥留下的证据，他遇害前寄给了我。"
吴晓妍猛地抬头，愤怒和震惊在胸腔里翻涌："你一首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了保护你。"苏沐白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温度灼人，"证据链不完整，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我需要时间..."
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苏沐白迅速发动车子，却发现前后都有车灯逼近。
"该死，被包抄了。"他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冲上路肩，碾过灌木丛。
"我们去哪？"吴晓妍紧握钢笔，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机场。"苏沐白踩下油门，"菲奥娜安排了私人飞机，送你去瑞士。"
"那你呢？"
苏沐白没有回答，只是将车开得更快，前方突然出现路障，刺眼的探照灯首射过来。
他急打方向盘，车身剧烈倾斜，吴晓妍的头撞上车窗，眼前一阵发黑。
恍惚中，她感觉苏沐白将什么东西塞进她口袋，然后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记住，"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密码是你第一次给我过生日的日期。"
车门被猛地拉开，冷风灌入车内。
吴晓妍感觉自己被推了出去，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后停在一处洼地里。
她挣扎着抬头，只见越野车加速冲向路障，在最后一秒突然转向，撞破护栏冲下山崖。
"不！"她的尖叫被爆炸声淹没，火光冲天而起，将夜空染成血色。
口袋里的钢笔硌得大腿生疼，耳边回响着苏沐白最后那句话。
2009年7月23日，她第一次给他过生日，在溪边那块大石头上，她送了他那块廉价手表，而他笑着说这是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警笛声由远及近，吴晓妍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钻进茂密的灌木丛。
月光下，钢笔上的刻字闪烁着微光，像黑夜中的最后一点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