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初雪簌簌落下,为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披上素白的外衣。林砚秋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百姓们在断壁残垣间忙碌重建,有人搬运砖石,有人清扫瓦砾,孩童们追逐着雪球嬉笑跑过,清脆的笑声刺破了冬日的寂静。他呵出白雾,在掌心画出半朵梅花——那是刻在记忆深处,永不磨灭的印记。
夜莺妹妹踩着积雪走来,军大衣肩头落满雪花:“八路军指挥部传来消息,日军在华北的攻势彻底瓦解,残余部队正在向山海关方向撤退。”她递过一封电报,末尾盖着鲜红的印章,“戴老板也发来嘉奖令,要给参与‘寒梅计划’破获的所有人记功。”
林砚秋将电报折好放进衣兜,目光投向远处的广济寺。那里的地窖曾是他们无数次生死谋划的据点,如今己被改建成临时医疗站,为受伤的百姓诊治。沈雁秋的墓就在寺后山坡,坟前的野菊早己枯萎,却不知被谁插了支用红绳绑着的山茶花。
“去看看沈姐吧。”他轻声说。两人踩着积雪来到坟前,林砚秋拂去墓碑上的薄雪,“沈姐,你说想看的江南油菜花,等开春了,我替你去看。”夜莺妹妹将缴获的日军军旗放在坟头,军旗上的樱花图案被炮火撕得支离破碎。
寒风中,夜莺妹妹突然开口:“林哥,组织上准备派我去上海,那里的地下党需要支援。”她摘下手套,露出掌心的伤疤——那是在雁门关战斗时留下的,“上海的局势更复杂,日军和汪伪特务遍地都是。”
林砚秋望着她坚定的眼神,想起这些年并肩作战的日夜。从北平到重庆,从天津到雁门关,他们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早己成了比亲人更亲的战友。“保重。”他只说出这两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夜莺妹妹点头,转身离去时,军大衣的下摆扬起一片雪雾。
夜深了,林砚秋回到老药铺。地下室的电台还在,发报键上的磨损痕迹见证着无数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他取出母亲的残表,在煤油灯下细细端详。表盖内侧的梅花虽然残缺,却在光影中显得愈发清晰。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母亲坐在北平老宅的窗前,温柔地对他说:“阿砚,要做照亮别人的光。”
次日清晨,林砚秋收到一封匿名信。泛黄的信纸上字迹工整:“林先生,雪狐临终前让我转交此物。”信中是一枚银质的梅花吊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林砚秋握着吊坠,望向窗外渐渐升起的朝阳,泪水模糊了视线。
开春时,林砚秋踏上了南下的列车。车厢里挤满了返乡的百姓,他们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希望。林砚秋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仿佛预示着新的生机。他知道,这场漫长的谍战虽然告一段落,但守护家国的使命永远不会结束。
江南的油菜花田里,金灿灿的花海随风起伏。林砚秋将梅花吊坠和母亲的残表放在花丛间,轻声说:“妈,沈姐,你们看,春天来了。”微风拂过,花香西溢,远处传来孩童的歌谣,那声音清澈而明亮,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种,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