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扑在帅府书房的窗棂上。
紫檀木书案后，沈墨寒指尖夹着支狼毫。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却未落成字迹。他抬眼，目光如鹰隼般落在阶下的林晚星身上。
"昨夜府外枪响，"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你在偏院，可曾受惊？"
林晚星垂眸。心跳如鼓，面上却维持着平静。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回少帅，"她微微屈膝，"妾身听到动静时，己躲到桌下。"
沈墨寒放下笔。指节叩了叩桌面，笃笃两声，像敲在人心上。
"哦？"他挑眉，"听下人说，你晨起时，衣摆上沾着泥点。偏院到主院的路，昨夜可是扫得干净。"
林晚星心头一紧。昨夜她绕到假山后观察刺客，确实蹭到了湿泥。
"许是...慌乱中撞到了花坛。"她语气带了丝恰到好处的惶恐。
沈墨寒没接话。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窗外的石榴树抽出新叶，光影在他肩章的金线刺绣上明明灭灭。
"那些刺客，"他忽然开口，"你觉得，是何来历？"
林晚星睫毛颤了颤。来了。
"妾身...不懂这些。"她声音放轻，"只听说是...流寇。"
"流寇？"沈墨寒转过身，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流寇能算出亲卫队长的换防时间？能在枪响后三分钟内退入巷陌？"
空气骤然凝滞。
林晚星攥紧了袖中的帕子。特种兵的本能让她想分析战术，可这是民国。她强迫自己露出茫然神色：
"少帅说的...妾身听不懂。许是...他们碰巧厉害。"
沈墨寒踱步上前。皮靴踏在青砖上，声响清晰。他停在她面前三步远，身上的雪松香气混着淡淡硝烟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懂不懂，"他低头，目光锁着她的眼，"昨夜那声口哨，是你吹的？"
林晚星瞳孔骤缩。他看到了？
不，不可能。她藏在假山洞里，只有亲卫队长可能瞥见影子。
"口哨？"她迅速定神，扯出抹困惑的笑，"妾身不会吹那个。许是...野猫叫？"
沈墨寒盯着她的眼睛，足足半盏茶功夫。林晚星强迫自己不闪躲，心跳却如擂鼓。她听到他的心声在脑海里炸开：
【眼神太镇定了。普通女子早该吓哭了。】
【战术配合、隐蔽点...这些词绝不是听评书能学来的。】
【军方背景？共党？还是...别的什么？】
林晚星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惊涛骇浪。原来他连"战术配合"都听到了。
"少帅若没别的事，"她低声道，"妾身先告退。"
"等等。"沈墨寒忽然抬手。指尖擦过她鬓边，取下一根细小的草屑。
林晚星浑身一僵。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微凉。
"偏院后墙的蔷薇丛，"沈墨寒捻着草屑，语气随意，"昨夜倒是开得盛。"
林晚星脑中轰然一响。那是她绕路时，翻墙蹭到的蔷薇丛！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底。那里没有愤怒，只有浓厚的探究，像猎人看到了奇特的猎物。
"这个，"沈墨寒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羊脂白玉，雕着朵寒梅，"你戴着。"
玉佩触手温润。林晚星看着他掌心的纹路，听到他的心声：
【给她个标记。看她敢不敢戴。】
【若是敌人，这玉佩能引出线索。若是...】
后面的心声模糊了。林晚星接过玉佩，触手的凉意让她稍定。
"谢少帅。"她将玉佩贴身藏好。
沈墨寒没再说话，挥了挥手。林晚星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走出书房时，阳光刺得她眯起眼。掌心的玉佩却像块烙铁，烫得她心慌。
这个男人，远比她想的更可怕。他像张无形的网，正一点点收紧。
刚走到月亮门，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
【叮！宿主成功应对高难度试探。】
【获得技能包：心理博弈（初级）。】
林晚星松了口气，靠在廊柱上。额角渗出细汗。
刚才只要有一丝破绽，恐怕就走不出那间书房了。
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寒梅的纹路硌着皮肤。
沈墨寒到底在怀疑什么？他知道多少？
风吹过庭院，带来远处的操练声。林晚星望着那座巍峨的主楼，眼神逐渐坚定。
无论他想试探什么，她都必须撑下去。
在这个乱世，在这个帅府，她不能有丝毫松懈。
而那枚玉佩...或许，也是个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鬓发，一步步走回偏院。身后的书房里，沈墨寒正对着窗，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桌上的宣纸依旧空白，只有一滴墨汁，晕染成深不见底的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