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醉酒定情（下）
死寂！
整个礼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香槟泡沫在破碎玻璃上滋滋作响的声音，以及林薇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包括许辉。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薇——像一柄骤然出鞘的寒冰利剑，锋芒毕露，只为守护她认为值得的人。
王鹏像个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僵在原地，昂贵的皮鞋上沾满了黏腻的酒液和玻璃碎屑，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狼狈。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找回场子，却在林薇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眸子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周围的同学目光各异，有震惊，有鄙夷，有幸灾乐祸，像无数根针扎在他身上。
最终，在死寂的压力和保安闻声赶来的脚步声中，王鹏像只斗败的鹌鹑，在几个同样吓傻的跟班搀扶下，灰溜溜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礼堂。那背影，比上次在甜品店门口更加狼狈不堪。
“薇薇！你没事吧？”林薇的室友和几个要好的女生这才反应过来，围了上来。
“没事。”林薇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脸色还有些发白，刚才那一砸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下意识地看向许辉，眼神里带着一丝做完“坏事”后的茫然和…小小的不安。
许辉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大步走过去，无视自己背后湿冷的酒渍，脱下那件价格不菲但己然报废的西装外套，随手丢给旁边的张胖子。然后，他脱下自己里面那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那是他今天特意穿在里面，想着晚会结束送林薇回宿舍时，如果她冷，可以给她披上的。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许辉将带着他体温的羊绒衫，轻轻披在了林薇的、沾了几滴香槟的肩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学姐，冷不冷？”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眼神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再存在。
羊绒衫温暖的触感和许辉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林薇。刚才那股因为愤怒而沸腾的热血迅速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温暖。她看着许辉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某种深沉得让她心跳加速的情绪，鼻尖莫名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她轻轻摇了摇头，裹紧了带着他体温的柔软衣物，小声说：“不冷…谢谢。”
周围的同学看着这一幕，刚才的震惊渐渐化为善意的起哄和口哨声。英雄救美，美人怒砸香槟，英雄温柔解衣…这剧情，比晚会节目精彩一百倍！
晚会的气氛被这个插曲推向了高潮，也带上了一层暧昧的滤镜。音乐重新响起，但许辉和林薇都没了跳舞的心思。
“学姐，想喝点什么吗？”许辉低声问，带着林薇走到相对安静的饮料区。
林薇看着琳琅满目的酒水，目光落在一排包装精美的果味气泡酒上。她拿起一小瓶粉色的桃子味气泡酒，指尖微微用力，拧开了瓶盖。她需要一点东西，来平复刚才剧烈起伏的情绪，也需要一点勇气，来面对许辉眼中那越来越让她无法忽视的灼热。
“一点点，没事的。”她对许辉笑了笑，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许辉没阻止，只是默默拿起一瓶矿泉水，陪在她身边。
林薇小口小口地抿着那甜甜的、带着气泡的酒液。粉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几口下去，原本微凉的脸颊迅速染上了动人的红晕，像熟透的水。那双清澈的眼眸也渐渐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眼波流转间，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不自知的娇憨和迷离。
“许辉…”她忽然转过头，声音带着点微醺的软糯，比平时更加首接，“刚才…吓到你了吧？我是不是…太凶了？”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有点无辜，像只做错了事求安慰的猫。
许辉的心瞬间化成了水。他看着她颊边的红晕和迷蒙的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不凶。很帅。帅呆了。”
“真的吗？”林薇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眼睛弯成了月牙，又抿了一口酒。粉色的唇瓣沾着晶莹的酒液，在灯光下无比。她忽然往前凑近了一点，带着淡淡桃子酒香的温热气息拂过许辉的脸颊，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神秘的分享意味：“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王鹏他…太讨厌了！老是欺负你…”
欺负我？许辉一愣，随即心底涌起巨大的暖流。原来在她心里，王鹏的那些挑衅，是在“欺负”他。她一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在等一个爆发的契机。
“许辉…”林薇又唤了一声，声音更软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身体也微微晃了晃，似乎有点站不稳。
许辉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隔着柔软的羊绒衫，能感受到她手臂的纤细和温热。
林薇顺势靠着他站稳，仰起头，迷蒙的眸子首首地看着他，里面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光，专注而认真：“你…你刚才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在跳舞的时候…被王鹏打断了…”
来了！那个最重要的时刻！
礼堂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许辉的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看着眼前这个微醺的、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却无比信任地靠着自己的女孩，前世今生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交汇。病床前她绝望的泪眼，图书馆初遇时的心动，青协活动里的默契，王奶奶家的温馨，还有刚才她为他怒砸香槟的决绝…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凝聚成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林薇的手臂，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重量。他不再犹豫，不再忐忑，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穿越两世的郑重和无比的爱恋，穿透了微醺的空气：
“学姐，林薇。我想说的话，是…”
“上辈子，我们就认识了。我们有十个可爱的孩子，虽然最后…结局不太好。但老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辈子，我回来，就是为了找到你，守护你，把上辈子欠你的幸福，加倍补给你！”
“林薇，我爱你。嫁给我，好吗？这一世，我们还生十个！凑一个十全十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薇迷蒙的眸子猛地睁大，里面氤氲的水汽瞬间凝结，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震撼的话语。她呆呆地看着许辉，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情、郑重，还有一丝深藏的、无法作伪的痛楚。上辈子？十个孩子？重来一次？这听起来荒谬绝伦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真实感！
酒精放大了她的感官和情绪。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我爱你。嫁给我，好吗？”如同洪钟大吕，一遍遍在心底回荡。
没有怀疑，没有嘲笑。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巨大的酸楚汹涌而至！仿佛尘封的记忆匣子被强行撬开了一道缝隙，那些模糊的、温暖的、又带着无尽悲伤的碎片瞬间涌出！
眼泪，毫无征兆地，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滚落。她看着许辉，看着这个在图书馆笨拙搭讪、在青协认真付出、在刚才为她挡酒披衣、此刻向她诉说着前世今生的男人，所有的情感防线在酒精和这惊世骇俗的告白下轰然崩塌！
她猛地扑进了许辉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将满是泪水的脸颊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声音哽咽着，带着泣音，却又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地在他耳边响起：
“许辉…我信你！”
“和你一起…生十个…我也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