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姥姥这头,一家子忙活到腊月二十八,才把生意停了。夜里算一算总账,除去赏银,居然攒下来近十两银子。
王苟儿分一半出来,笑向刘姥姥道:“今年仰仗姥姥照拂,才有如此地步。这些还请收下,全当是我夫妇二人一点子孝心。”
他心里门清,丈母娘将来老了也是靠着女儿过活。这钱给她,到头来也要传回自家手里。
果然,只听刘姥姥说道:“纵得了这些,将来也是留给你们和两个孩子。你们收着便是,我如今年纪上了,用钱的地方少。”
刘芸秀却劝她:“娘,这是您该得的。我们一家住过来己是打扰,您还帮着张罗生意、又帮着带孩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多费心啊!您收着,我们心里才肯安心。”
“姑爷才说要家去祭拜父母,少不得走一走亲戚,处处都要使钱呐!”刘姥姥道。
王苟儿却道:“我家的情形,姥姥清楚,压根也没几家。当时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也5未见他们接济。如今在街上见我赚了几个钱,倒巴巴地贴过来。都是些拜高踩低之人,我只恨不得从此断了联系。”
这话正说到刘芸秀心坎上,跟着抱怨道:“娘您是不知道,当日相公让我上他姑妈家借米,只盼着能撑两日。可她连门也不让我进,反怪罪我无用,不能持家,才使王家败落下去!我气不过与她争辩两句,她更是口出恶言,说都是我……”
“她如何说的?”王苟儿追问道。
刘芸秀回想起来,恨得牙痒痒,连看向苟儿的眼神亦满是怨怼,“说都怪我命苦,在娘家早早失了父亲,出嫁后又带累了你们王家。还说真要揭不开锅,卖儿卖女也是一条活路……”
刘姥姥闻言亦冷了脸,“她真是这么说的?”
王苟儿更心疼妻子了,“娘子,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刘芸秀道:“她是长辈,辈分上己压了我一头。何况当时又无人证,纵然撕破脸说出来,她硬要赖账呢?”
王苟儿己然怒火中烧,“都说血浓于水,这还是亲姑姑,亏她说得出来这黑心话!果然是不必来往了!”
他起初还想带着妻子儿女在家多住些时日,如今看来,倒不如早些回这边。王家虽是同姓,可还不如丈母娘靠得住。
刘芸秀继续劝丈夫,说道,“咱们此番回家也低调些,别让他们盯上,反过来问我们借钱。”
“很是。你们小夫妻攒点钱不容易,俭省些总没错。若真有问到你们这里的,只管往我身上推。”刘姥姥默默把银子收下,“这些钱我先替你们收着。”
王苟儿点头答应下来,把剩下的银子交给妻子。夫妻两个商量着,打点出回家祭祖要用的东西。次日一早,便着两个孩子家去。
不知为何,房子越是空着,无人居住,越坏得快。王苟儿与刘氏忙活了一上午,才扫洒干净。
晚上,刘芸秀还在摆上一桌子的酒菜,让王苟儿请来当初接济过他们的邻居,好生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