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简陋却结实的担架在林晚手下成型。她用藤蔓将两根长木平行捆扎牢固，再用割下的芦苇杆密密麻麻地交叉编织成承托的网面。
“先生，帮我！” 林晚招呼道，声音带着喘息。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萧珩抬上担架。每一次挪动，都让萧珩发出痛苦的闷哼，额角渗出冷汗。林晚的心也跟着抽搐，但她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稳定。她用仅剩的、相对干燥的布条将萧珩的身体在担架上固定好，又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外衫，盖在他身上，只留下单薄的里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走！” 林晚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担架前端。沉重的分量瞬间压在她的肩头，让她一个趔趄！萧珩高大的身躯加上担架的重量，远超她的负荷！
陈先生咬紧牙关，抓住担架后端。年迈的他显然更吃力，枯瘦的手臂青筋暴起。
“娘…拉…” 念安迈着小短腿，跑到担架侧面，伸出小手，试图去推那对他来说如同山岳般的木头。
林晚看着儿子那小小的、努力的身影，鼻子一酸，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从心底涌起！她猛地弓起身子，用肩膀死死顶住担架的前杠，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如同负重的母兽！
“起——！”
沉重的担架终于离地！林晚和陈先生，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用尽全身的力气，抬着昏迷的萧珩，踏上了洄龙河上游的乱石滩！念安迈着小腿，紧紧跟在母亲身边，小手时不时去扶一下摇晃的担架边缘。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乱石滩凹凸不平，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湿滑无比。林晚的草鞋早己被尖锐的石子磨破，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冰冷的河水不时漫过脚踝，刺骨的寒意几乎将血液冻结。沉重的担架压得她腰背欲折，肩头的皮肉仿佛要被粗糙的木杠磨穿！汗水混合着冰冷的河水，从她额角滑落，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陈先生更是不堪重负，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佝偻的腰弯得更低，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担架上的萧珩在颠簸中痛苦地呻吟着，胸前的布条渐渐被渗出的血水和地榆泥染成深褐色。每一次听到他的痛哼，林晚的心就像被针扎一下，脚下的步伐却更加用力地向前蹬踏！
不能停！不能倒下！停下来，就是死！
念安跌跌撞撞地跟着，小脸冻得发青，小手被冰冷的石头划破，渗出血丝，他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哭不闹，只是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奋力前行的背影。
天色在绝望的跋涉中渐渐亮起。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依旧没有阳光。洄龙河水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如同催命的鼓点。
“前面…就是…水洼地…” 陈先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力竭的颤抖。
林晚抬眼望去，心头更沉。只见前方河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河水倒灌形成的、浑浊不堪的泥泞洼地！水面漂浮着枯枝败叶，深不见底，一首蔓延到视线尽头，与对岸陡峭的山壁相接。唯一的“路”，是紧贴着山壁、被浑浊河水半淹没的一条极其狭窄、布满湿滑苔藓的“栈道”痕迹！
“贴着山壁走…水…水深过膝…” 陈先生喘息着，脸色灰败。他看着那浑浊冰冷的死水，又看看担架上气息奄奄的萧珩，眼中充满了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