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
风卷着沙砾，在龟裂的褐色大地上滚动。
空气被烈日烘烤得灼热，远处的景象在升腾的热浪里扭曲变形。
“嘎吱…嘎吱…”
沉重的碾压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持续的声音。
一辆装甲车，外壳布满划痕，沾满厚厚的黄尘，在无边无际的荒芜中缓慢行驶。
履带碾过碎石和风化的未知生物骸骨。
副驾驶座上，红蔻抱着膝盖，下巴搁在冰冷的护膝上。
离开灯塔的这几个小时，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松弛。
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不用时刻警惕，不用维持指挥官的姿态。
战术服下的肌肉不再因强制性的紧绷而酸痛。
而这种放松，很多的安全感来源，也是李想给的那些物资。
无论是神经调节器还是玛娜探测器都大大加强了他们生存几率。
至于食物问题，暂时他们还不需要太过考虑。
接下来只要找到李想说的那些生存在地面的人类就行。
如果说真有什么不放心的话。
可能就是灯塔上的人吧。
她侧过头，看向驾驶座。
破晓沉默地握着方向盘，他的侧脸线条冷硬，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翻滚的热浪。
“破晓。”
“我们走了…杰夫他们…”
“灯塔那边，会怎么处理？”
指挥官和副官同时消失。
在灯塔的律法下，这是最严重的背叛。
猎荒者队伍，那些并肩作战的人，会不会被为难？
维克多的质问？律教士的盘查？
这个念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住了刚刚松弛的心。
她用力闭上眼睛，战术服粗糙的布料蹭着眼皮。
至于留下？
她不敢选。
留下意味着什么，她和破晓都清楚。
火刑或者被送进晨曦大厅，履行冰冷的“义务”。
哪一个都是无法接受的结局。
也许，能让她此刻压下那份愧疚，继续踩下油门的，除了身边这个沉默的男人。
以及还有一点实际的考量。
那就是李想研发的设备，实实在在地改变了猎荒者的处境。
神经调节器不断改进，加上战术的调整，深入废墟不再是必死的任务。
五年，猎荒者队伍死亡率几乎为零。
灯塔的资源库堆满了东西，他们不再需要为了一点物资就去和噬极兽拼命。
活着回来，带回东西，才是现在的方式。
...
破晓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紧绷。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握着方向盘的右手移开，带着厚茧的手掌覆盖在她搁在膝盖的手背上。
他的手掌温暖、粗糙，无声的力量传递过来。
“放心。”
他的声音不高，在装甲车的引擎噪音和风沙拍打声里显得很稳。
“李想那小子…会兜住。”
“我们走，没人看见。灯塔…问责也找不到由头。”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专注，里面没有太多言语能形容的情绪，只有一种磐石般的笃定和深沉的关切。
那目光仿佛在说：我在，路就在。
“现在。”
“得尽快往前。离灯塔越远越好。”
“维克多的城防军…应该会在后面追了。”
装甲车在荒原上加速，卷起一溜烟尘，朝着未知的北方驶去。
...
数百公里外
一队装甲车队在极速行驶。
频道里刺耳的电流爆音猛地撕裂了装甲指挥车内的沉闷。
紧接着，乔威纳沉闷的声音传出：
“维克多！灯塔…出事了！”
“什么？！”
维克多整个人从副驾驶座上猛地弹起。
厚重的作战靴底重重跺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头顶差点撞上低矮的车顶。
频道里传来沉重的喘息，混杂着背景尖锐的警报嗡鸣。
“…原因不明！损伤严重！你的人…立刻放弃当前搜寻任务！以最快速度返回灯塔！维持秩序！控制局面！快——！”
听他说完。
维克多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咬肌在腮边凸起。
他甚至来不及追问细节。
他看向车窗外，他率领的城防军车队正分散在广袤荒原上进行着徒劳的搜寻。
“收到！”
维克多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
说完，他一把拍下指挥通讯按钮，吼声在整支车队的内部频道炸开：
“全体注意！最高优先级指令！”
“放弃所有搜寻点！立刻集结！”
“目标——灯塔！全速返航！”
“重复！全速返航！现在！执行！”
...
二十分钟后
城防军相反方向。
李想的空投型装甲车也在极速行驶着。
油门踏板被他死死踩住，没有丝毫松动。
而他的对面。
那里，一道烟尘正滚滚而来，笔首地指向自己。
刺啦——！
车内通讯频道毫无预兆地炸响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维克多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金属般硬冷质感的嗓音强行切入：
“通报身份信息！立刻！”
李想瞳孔微缩，右手瞬间拍下通讯键，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冰冷平稳，没有一丝波动：
“科研部主管，李想。”
频道那头，短暂的沉默。
维克多显然没料到对向驶来的装甲车会是他。
质疑像冰锥般刺穿电波：“李想？你怎么在地面？试验呢？”
“秘密任务。”李想的回答简洁到近乎敷衍。
“说明白！”
维克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强烈的质问意味。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权限范围。”
“哼！”
维克多的冷哼带着怒意和警惕，“待在原地！等我联系城主确认后，再决定你是否能离开这片区域！”
李想的眉头在面具下紧紧锁住。
维克多比他预想的更麻烦，也更强硬。
但他没有停顿，手指再次按下通讯键，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
“好。”
通讯被单方面切断，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噪音在驾驶舱内回响。
他脚底的油门，没有丝毫放松。
装甲车依然快速的朝着那队越来越近的城防军车队，狂飙而去。
“停下！李想！”
“这是命令！立刻停下！”
“最后警告——！”
回应他的，只有公共频道里刺耳的电流噪音，以及挡风玻璃前那个身影毫不停滞的轨迹。
猜疑瞬间化为冰冷的确认。
李想有问题。大问题。
甚至…维克多脑中闪过乔威纳说灯塔出事也可能和他有关！
“拦住他！”
维克多的吼声在城防军指挥频道里炸开，斩钉截铁，不容丝毫迟疑。
“目标车辆！正前方！包围拦截！执行！”
“是！”
频道里传来几声干脆利落的回应。
命令落下的瞬间，原本呈方形搜索队形前进的城防军装甲车队，引擎发出狂暴的轰鸣，沉重的履带猛地转向，疯狂卷起黄沙泥块。
几辆重型装甲车凶狠地切向侧面，试图从左右包抄，另一辆则带着碾压一切的势头，首首迎向李想那辆孤车冲来的方向！
履带碾过破碎的岩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和碎裂声。
荒原之上，烟尘暴起，一场钢铁的碰撞，即将在灼热的空气中一触即发！
ps：晚点应该还有一章。
抱歉啊，今天写的水了点，前面两章也没处理好的。
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