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支援小队,即将抵达升降平台指定坐标!”
装甲车的驾驶舱内,城防军士兵透过布满裂痕的防弹玻璃,死死盯着天边那座悬浮的钢铁孤岛。
他一把抓起沾满汗渍的对讲机,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嘶哑颤抖。
...
灯塔·航行控制室
站在巨大观察窗前、身姿挺拔如枪的控制室总指挥乔威纳,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强化玻璃,精准捕捉到风雪中那辆正歪斜着、拖着滚滚黑烟疾驰而来的城防军装甲车。
车身遍布狰狞的爪痕与凹坑,暗红与墨绿的污秽在装甲板上肆意冻结,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挣扎爬出的残骸。
他微微侧头,对着通讯器,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下放ES-01号平台。”
“是!执行ES-01号平台下放!”
操作员的手指在泛着幽蓝光芒的控制面板上飞速跳跃。
全息投影中,巨大的钢铁平台如同苏醒的巨兽关节,发出低沉的金属呻吟,缓缓调整着俯仰角度。边缘一圈指示灯,由警戒的黄…跳转为冰冷的绿。
“嘎吱——轰隆!!!”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液压制动器刺耳的泄压嘶鸣,ES-01平台如同深渊巨口,缓缓沉入灯塔底部的阴影之中。
数分钟后。
城防军那仅剩的装甲车,带着引擎苟延残喘的哀鸣,颤抖着…缓慢驶上了冰冷的平台钢板。
也就在这时。
数百米开外。
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平台外的死寂空气!
猎荒者的装甲车队如同几头浴血归来的负伤巨兽,冲破弥漫的雪雾与硝烟,出现在灯塔的视野中!
车体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撕裂伤和爆炸焦痕,浓烈的、混合着血腥、焦糊与噬极兽特有腥臃的气息。
即便隔着厚重的平台闸门…也扑面而来!
...
红蔻坐在猎荒者头车冰冷的副驾驶位,凌乱的发丝被汗水和血痂黏在额角。
她那双眸子,如同淬火的刀锋,穿透前挡风玻璃上蜿蜒的血痕,死死锁定在平台中央…
那辆正在缓缓上升的城防军装甲车上!
不顾全局的擅自脱离!
作为战力的一份子,竟然不管不顾猎荒者小队的死活!
那仓惶逃窜的车影,更是插在浴血奋战者背心最毒的一刀!
瞬间撕裂了猎荒者苦苦支撑的意志!
口口声声的“支援”,到最后就是放屁!
一股狂暴的、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怒意,让她紧握的拳头指节发出可怕的“咯咯”声!
染血的拳头狠狠砸在身旁冰冷的装甲车合金板上!
“咚!!!”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
震得驾驶座上的队员都浑身一颤!
红蔻的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的冰渣,带着斩断一切的决断:
“通知控制室——”
她猛地指向那正在缩小的平台入口,每一个字都像砸落的铁锤:
“下放平台!立刻!”
“是!队长!”
通讯兵被那声音里的寒意刺得一激灵,嘶声应道,手指飞速按向通讯按钮。
...
灯塔·外环 ES-01 升降平台外侧
凛冽的极地寒风,如同无形的剃刀,在灯塔外环冰冷的合金甲板上尖啸着刮过,卷起细碎的冰晶。
维克多将军的身影,如同一尊浇筑在钢铁平台边缘的漆黑雕像,纹丝不动。
他身披厚重的、带有城防军的墨绿色将官大衣,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却未能撼动他分毫。
双手背在身后,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指关节微微扣紧。
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下方那片正被ES-01号升降平台缓缓吞没的、风雪弥漫的废土之上。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那辆颤抖着爬上平台的城防军装甲车。
维克多不需要看到细节,不需要听到报告。
他只需要…那个结果。
是死,是活!
...
沉重的装甲车如同濒死的巨兽,带着引擎最后苟延残喘的轰鸣和车身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终于完全“蹭”上了冰冷的平台钢板。
车轮碾过接缝处,震得整个平台都发出沉闷的回响,冻结在底盘上的雪块和冰渣簌簌崩落。
车尾厚重的合金闸门在刺耳的液压声中猛地开启!
两名城防军士兵抬着一副简易担架冲了出来!
他们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慌而撕裂变调:
“总指挥!他不行了!需要最高级急救!立刻!!”
士兵的吼声在寒风中颤抖。
维克多的目光瞬间如同磁石般被牢牢吸在担架上那个小小的、裹在染血保温服里的身影上!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脊椎!
城主摩根让他亲自守在这里…最担忧的…就是这个“万一”!
“该死的!!”
这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思维核心!
任务出了重大纰漏!
他强行压下瞬间的慌乱,作为城防军总指挥的威压重新占据主导,声音如同钢铁闸门落下,斩钉截铁:
“医疗区!最高优先级通道!不惜一切代价抢救!”
他目光锐利如鹰,扫向紧随担架冲出的另一名城防军士兵,厉声补充:
“我亲自通知城主!现在!立刻送过去!”
说完的同时,还顺带的看向在抬担架后面那名士兵。
似乎想从他那覆盖着制式呼吸面具的脸上读取某种信息!
只见那名士兵在奔跑中,对着维克多的方向…
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那点头的幅度极小,几乎被奔跑的颠簸掩盖,但在维克多眼中,却是成功的信号。
不过这种成功,在他的心里...
也不可避免的一阵唏嘘。
“森睿,如果你没那么激进,不去触碰那不可僭越的的威严该多好呢。”
...
“咚——!!!”
一声沉重到令人心脏骤停的闷响,如同巨石砸落!
骤然从相邻的升降平台上爆开!
红蔻的身影如同裹挟着战场硝烟的复仇风暴,一步踏前!
她甚至没有看维克多一眼,手臂猛地一扬!
一柄沾满暗绿粘液与焦黑血痂的制式脉冲步枪,在空中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带着千钧之力…
“哐当——咔嚓!!!”
狠狠砸在维克多脚前半米处的合金甲板上!
枪身扭曲变形,零件西散崩飞!
“你·的·保·证·呢?!”
红蔻的怒吼如同受伤雌狮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烧红的铁水浇铸而成,裹挟着足以熔穿钢铁的暴怒,狠狠砸向维克多!
震得周围空气都仿佛在颤抖!
“你的人——!”
她染血的指尖猛地戳向那辆刚刚停稳、装甲板上还残留着仓惶逃窜痕迹的城防军装甲车,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劈裂:
“从头到尾!可曾向我的猎荒者…援助过一根手指?!”
“在我的人!用血肉和钢铁筑墙!为撤离争取每一秒生机的时候——!”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指向身后那些伤痕累累、相互搀扶、眼神中残留着恐惧与愤怒的猎荒者队员们。
“他们干了什么?!!” 声音拔高到撕裂的尖啸:
“抛下袍泽!抛下职责!像受惊的老鼠一样!驾驶着他们那身铁皮棺材——独自逃命!!”
红蔻猛地踏前一步,几乎与维克多呼吸相闻!
那双燃烧着熔岩的眼睛死死钉在维克多那张冷硬的脸上,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更刺骨的寒意与老兵才懂的、刻骨的悲愤:
“维克多!”
“你——”
“作为曾经的猎荒者!”
“告诉我——!”
“这!叫!什!么?!”
最后西个字,如同西颗穿甲弹,带着她所有牺牲战友的血与魂…轰向维克多的心脏!
每一个音节都回荡在死寂的平台上,拷问着所谓“秩序”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