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把生锈的解剖刀剖开云层,在冰原上刻出我们交叠的剪影。安泽的作战靴陷进第43个雪坑时,我摸到他后腰渗出的血己经冻成珊瑚状晶簇,每根分枝都映着我七岁扎羊角辫的模样——那是我们初遇时他隔着病房玻璃看到的装扮。
"东南方两公里。"他摘掉结冰的夜视镜,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废弃的实验室宛如被巨兽啃噬过的头骨,防辐射玻璃裂成尖牙般的锯齿。
母亲的手镯在贴身口袋发烫,这是三小时前从林锐尸体搜出的战利品。碎钻排列的图案突然刺痛掌心,我摊开手掌,发现冰霜在皮肤凝出相同的星座图——正是父亲葬礼那天,刻在他棺木内侧的暗纹。
安泽突然拽着我扑进冰裂隙,头顶掠过军用无人机的嗡鸣。热成像仪的绿光扫过雪堆时,我数着他心跳漏拍的次数,在第七下时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晶核能量喷在冰壁,折射出的荧光标记指向实验室通风口。
"《小星星》变调。"他含住我冻伤的手指取暖,喉结滚动出残缺旋律。我们前世在防空洞发明的声波武器,此刻正从排风管传出扭曲的童谣。
通风管的铁栅栏结着血红色的霜,安泽用我的发卡撬锁时,金属摩擦声竟与儿歌节奏吻合。当第三段副歌响起,栅栏突然自动弹开,露出内壁用指甲油写的乐谱——母亲最爱的酒红色,每个音符都对应父亲实验室的密码位数。
"要反着唱。"我呵气融化管壁冰霜,发现母亲在五线谱间藏了倒计时。安泽的匕首突然插进管壁裂缝,挑出根缠绕着头发的电容丝——是我的发色,末端系着泛黄的姓名牌:**实验体X-00攸悠**。
核心机房的寒气渗入骨髓时,安泽撕开左袖。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在我眼前重组,变成《摇篮曲》的摩斯电码。最深的刀痕横贯脉搏,是他第一次重生时为了记住我眼睛颜色刻的。
"声纹锁需要童声。"他掏出碎屏的PDA,播放段沙哑录音。我七岁生日会的笑声突然变调,混着丧尸低频嘶吼从三十台培养舱传来。每个舱体的观察窗都在渗出黑色黏液,倒映出我们此刻扭曲的脸。
第17号培养舱爆裂时,我接住坠落的操作手册。泛黄的纸页粘着晶核碎屑,在应急灯下显影出母亲的字迹:【悠悠,当你看到这里,妈妈己经把你的眼泪制成疫苗】。安泽的枪管突然发烫,他击碎的舱体玻璃里飞出群机械萤火虫,尾光拼出我婴儿时期的哭声频谱。
"左边第三间!"我拽着他躲开黏液触手,后腰撞上控制台。全息投影自动启动,播放的竟是父亲处决实验体的录像——被绑在电椅上的男人长着安泽的脸,胸牌编号X-01。
十岁克隆体突然睁眼,瞳孔是晶核化的祖母绿。她哼着变调的生日歌,指尖在舱壁划出父亲遗嘱的坐标。当唱到"丧尸瞳代替小星星"时,所有培养液突然沸腾,浮出三百个我的克隆体,每个颈后都嵌着安泽的晶核碎片。
安泽突然用匕首划开掌心,把血抹在我耳后。基因锁扫描到双重体征的瞬间,武器库的钛合金门滑开,露出墙上的血色涂鸦——是我六岁在儿童房画的全家福,父母手中牵着个穿病号服的男孩。
武器架堆满刻着童谣的子弹,我抚过"一闪一闪"的凹痕,弹壳突然渗出母亲常用的香水味。安泽装填的动作突然停滞,他耳后新愈合的伤疤正在渗血——那是我前世为他挡刀留下的形状。
"密码是你第一声妈妈。"他转动密码轮,枪械柜的虹膜锁映出我收缩的瞳孔。当童声识别系统亮起绿灯时,我们同时发现柜内藏的并非武器,而是三百盒生日蜡烛,每根都刻着丧尸病毒的基因序列。
林锐的全息投影从烛光中升起,他手中的蛋糕插着我真实年龄的蜡烛:"惊喜吗?这些年你吹灭的愿望,都是晶核能量的养料。"
安泽突然点燃所有蜡烛,蜡油在冰面流淌成我的基因图谱。在火苗即将舔舐到克隆舱时,他拽着我跌进通风井。下坠的十秒里,我们交握的手心传来灼痛——母亲的手镯正在吸收晶核能量,碎钻排列成父亲遗嘱的最终坐标。
井底水潭映出星空倒影时,我听见七岁的自己在唱歌。安泽的伤口血滴入水面,涟漪间浮现出真相:X计划最初的双子实验体,从来都不是什么随机配对。